鸡蛋羹有些吃不下去了,陈藩见贺春景放下勺子,贴心地问:“是没胃口吗?我买了水果罐头,吃点开开胃?”
贺春景心中愧疚更甚,鼻头发酸。
他回馈不了陈藩什么,于是只能用拒绝接受陈藩好意的方式,强迫对方及时止损。
“不用了,谢谢你做这些。”他声音瓮瓮的,“明天我就能出院了,住院和打针吃药的钱我都会还你。”
陈藩皱了皱眉头,明显是生出几分火气,只是险险压住了:“你非要这样吗?”
贺春景紧张起来,他没想惹陈藩生气。
“算了,”陈藩紧绷起来的肩膀很快又松懈下去,“我不跟有病的人计较,你吃完了我叫护士来看看,没什么事就继续睡觉。”
“不用,我没什么事了。”贺春景别开目光不敢和陈藩对视,偏过去的目光却落在那张一看就睡不舒服的行军床上,“你睡那个也挺难受的吧,要不你先回去,明天办出院你再来?”
陈藩被他气笑了。
“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耳根子这么硬啊?”陈藩盯着他,把这半个月的旧账全翻出来一件一件数落,“单方面玩儿绝交,跑回去一个礼拜给自己糟蹋成高烧肺炎。又招惹了一群王八蛋,叫人家扒光了顺窗户给扔出来了,就这还没记性,还急着要跑。”
陈藩三下两下把桌上吃完的空盒子和塑料袋扫进垃圾桶,拎起小桌板往床边一立,手撑着床头逼近贺春景的脸,近到睫毛都要扫到贺春景的面皮上了。
“老实给我呆着,再一声不吭地跑出去糟践自己,我就栓个绳给你捆起来!” 陈藩恶狠狠地说。
第25章 床前明月光
贺春景被他吓得后脑勺紧紧贴在床头墙上,大气都不敢喘。
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陈藩直起身,利落地将垃圾袋打了个结丢在角落里。贺春景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他收拾东西,眼眶里热涨涨的。
“陈藩,你别管我了,真的。”
贺春景一开口,声音都发着抖,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陈藩从自己生活中剥离出去的,但陈藩只这一个晚上就让他几乎前功尽弃。下一次,在累积更多有关于陈藩的,温馨又美好的体验与回忆之后,他还会有这么大的勇气抽刀断水吗?
陈藩身影停顿了一下。
贺春景狠了狠心,闭着眼睛继续往下说:“这次的钱我会还的,但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不是,将来就更不是了。你对我好,我很感激,但我真的无以为报。甚至我还还害了你,害了陈鲜,现在又连累陈老师替我费心。”
“不管你,把你放回到你们厂子去?”陈藩转过身来,脸色沉得像积雨云,“然后你再出事,让你自生自灭?”
“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贺春景想要辩驳,却感觉此情此景自己的托词过于无力。
“要不是今天我去找你,你小命差点就交代了,那群小姑娘临终告别都得冲着你的白屁股抹眼泪星期日不上班你他妈连个因公牺牲都评不上!这就是你自己能处理好的事?你没你自己想得那么能耐! ”
陈藩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怒意。
一想到今天在花丛中见到贺春景时,头皮发麻呼吸骤止的那种心惊肉跳,陈藩就没来由地觉得愤怒与后怕。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能一辈子都指望别人吗?!我是没能耐,可我还没那么大脸凡事都拖别人下水!”
自己最窝囊、最不愿意被人看见的一面被陈藩拎出来当反面教材,贺春景也炸了。
而后他噙着眼泪靠回床头,拼命拉扯着脸上的肌肉,强迫自己做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若无其事地看向杵在窗边的陈藩:“而且这次是意外,平时我过得好着呢。吃住不愁,还有小姑娘追我。这个坎熬过去了,后面工作要是顺当,说不定过两年还能娶到老婆那时候你们可能还忙着高考倒数百天呢!”
他望着面色阴沉的陈藩,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报复般的快感。
这人总是用情情爱爱那档子事戏耍他,把他玩得团团转,此刻贺春景偏要告诉他,那些小事对自己来讲也不算什么。
他有的是退路,姓陈的想管也管不着。
可他肋骨下面同样传来一阵钝痛,在报复陈藩的同时,那些话也把贺春景自己的心刮出好几道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