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声 浪山 2906 字 1个月前

细雨蒙蒙,应淮收了伞,插回放置架里。他以为故事已经讲完了,回头却听到谢执蓝问:“你猜我当时在想什么?”

“是觉得安心了,祺祺那么坚强那么乐观,不会因为这件事难过多久。还是在想,”他顿了顿,接着说,“他居然要哭这么久,从早哭到晚,再问护士姐姐能不能去游泳……才终于想出来一个不会被我们放弃的理由。”

应淮不是谢执蓝,没法切身体会作为谢祈枝最依赖的哥哥的感受。他只是觉得奇怪,在满教室无聊的、故作忧郁的青春期男生里,只有谢执蓝大部分时候是个不着调的班长,没心肝的渣男,此刻眼睛里却有那么深重的愧疚。

可这种愧疚他本不应该承担,无论是弟弟走失、母亲生病、奶奶轻信神棍,还是谢祈枝的恐惧和委屈,都不是谢执蓝造成的。

那些本该由他父母承担的责任、痛苦和愧疚竟然全都转嫁给了他,变成了他的责任,他的痛苦和他的愧疚。

应淮背对楼外的风雨,同样认真地说:“我不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但我觉得你可能有病,找个时间去看看吧。”

第0008章 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谢祈枝的下课时间比哥哥早10分钟,他等教室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才起身,下楼,穿过种满法国梧桐的林荫道,雨水滴滴答答落在伞面上。

出现在谢执蓝余光范围时,讲台上的地中海老头正好拿起了教案,说“下课吧”。

谢执蓝朝谢祈枝勾了勾手,然后伸进桌洞,蓝色棒球帽扣到他脑袋上。

他嗅到一股浓郁的薰衣草香,从帽檐和哥哥收回去的指尖传来:“你在哪儿洗的?”

“住宿楼,借他们的吹风机吹一下,很快的。”谢执蓝拉着他的手坐到自己腿上,曲指敲了一下帽檐,“又不戴口罩。”

谢祈枝晃了晃腿,不说话。

谢执蓝倒没想继续嗦他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盒剥好的荔枝肉,叉了一个送到他嘴边。

谢祈枝咬走慢慢地嚼。

下课了,教室里教室外,很多人从哥哥身后经过会拍一下他的肩说“走了,蓝哥”,也有几个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问一句:“他是你的……?”

哥哥就会抓起谢祈枝的手冲他们摇一摇,像在炫耀自己有一只很乖的小猫:“祺祺,我弟弟。”

有人“啧”了一声,说:“染白发啊?咱弟弟比你还潮。”

谢祈枝藏在帽檐下的眼睛眨一眨,悄悄弯起来。

“应哥蓝哥,还不走啊,今天中午上哪吃?”

应淮没说话,坐在旁边,正大光明地拿手机发消息,手肘压在一本摊开的数学书上。

他的书桌总是很空,桌面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涂鸦,一本书、一根笔,然后就没了。和其他人逼仄的位置相比空荡得十分扎眼,留足了给他趴下睡觉的空间。

谢祈枝想起来,班里有个同学上课打瞌睡,被老师叫到后面罚站了,应淮是不是也罚站过了?所以表情才这么臭,谁跟他说话都爱答不理的。

问话的人讨了个没趣,朝谢执蓝耸耸肩,走了。

谢祈枝却敏锐地察觉出气氛不太对,正要开口,门外忽然探出个头:“蓝哥,在等我吗?!”

是个女孩子,长相很甜,妹妹头,大眼睛,笑起来有小虎牙。

谢执蓝叫她“安安”,谢祈枝愣了一下,自觉从他腿上起来,走开几步。

叫安安的女生见到他,也“咦”了一声。

还未等谢执蓝开口介绍,应淮突然收起手机,有些突兀地插了进来:“你没跟她说?”

谢执蓝打断:“你先别说话。”

谢祈枝没看懂这是什么情况,只见哥哥站起来,摸了摸安安的头发,低头与她说了句什么,两个人脑袋靠得很近,显得十分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