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似有无限威力,一下子击穿了张鸣曦的防线。
他终于挺不住了,放下厚重的盔甲,紧紧搂着白竹,头窝在他脖子上,重重地哽咽了一声,好想放声大哭啊!
好想就这样抱着白竹,床都不起,门都不出,把后天悄悄躲过去啊!
好想时间就停留在今夜啊!俩人相亲相爱,相拥相抱,管他的欠债,管他的货物,爱咋的咋的!
算了,不去了,哪里都不去了,就这样抱着心爱的竹子,天天在家陪着他不好啊?
这一刻,张鸣曦深深地后悔了!
要是自己听话,和白竹每个月卖卤肉,送咸菜,慢慢地挣钱就好了,就不用受这痛彻心扉地离别之苦了。
可自己自作主张,嫌卖卤肉挣钱太慢,非要出门。
他低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得了这份离别之痛,他以为白竹一向懂事,就算是舍不得,也能忍受。
哪知,事到临头,他才知道这份痛是难以承受的,是痛彻心扉的。
自己受这分离之痛就算了,凭什么要让白竹也遭受这样的痛苦?
张鸣曦心一横,正想说:没事,我不去了,我不出门了,我们天天在一起。
话没说出口,突然想到胡秋月说的话:你怎么敢借驴打滚?到时候还不出来,这四间青砖大瓦房都不够填的!
不行,刚刚盖好的房子,不能因为自己儿女情长,葬送到自己手上。
到时候,老母幼弟,还要柔弱的夫郎去哪里安身?
若是银子还在,可以马上还给钱庄,无非搭进去一百文利钱,损失有限。
可是银子全部备了货,哪里有钱还?
物离乡贵,本地的特产,本地到处都是,值不了几个钱。
如果这时反悔,不想出门的话,几大车特产只怕半年都卖不完,到时候利滚利,根本就还不清。
如果现在真的不想出门,就得马上把这批货处理了,变出银子来,把驴打滚还掉,否则,还是得……
想到这里,张鸣曦强按捺住心酸,一手搂着白竹的腰,一手顺着他的后背,生怕吓着他似的,轻声细语道:“竹竹,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着急,不要生气。”
白竹早就急死了,见他磨磨蹭蹭的,忍不住催促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这磨磨唧唧的样子,简直是想急死我。”
张鸣曦狠狠心,鼓足勇气道:“我和姐夫约好了,后天出门贩货……”
“什么?”白竹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惊叫起来。
“我后天要出门!”第一次开口十分艰难,第二次就要好多了,张鸣曦一咬牙重复了一遍。
白竹一下子反应过来,双脚蹬在张鸣曦腿上一阵乱搓,双手握着拳头在张鸣曦胸膛上一顿乱捶,小孩子耍赖似的大哭道:“不,不要!我不准你去!”
张鸣曦心疼得要死,咬着牙,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任他捶打。
白竹是有分寸的,纵然在这种又气又急的情况下,还是生怕打疼了张鸣曦。
他捶了几下,突然像抽了脊梁骨的猫似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软绵绵的趴在张鸣曦身上,放声大哭。
张鸣曦心里非常难受,但白竹的这个反应是在他预料之中,他倒也不意外。
他强忍着泪意,连连亲着白竹涕泪肆虐的嫩脸,拖着哭腔道:“竹竹,别哭,你听我说。”
白竹连连摇头,把眼泪鼻涕都揩在张鸣曦胸膛,大哭道:“我不听,我不听!不准你去,就是不准你去!”
张鸣曦深深叹了口气,他后悔死了,恨不得几巴掌拍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