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宴却不一样,他年纪小,在家里一向是跟着打下手,不干重活的。
以前农忙时,哥和娘下地干活,他在家做饭料理家务,第一次下地干这么重的活。
割麦是个体力活,看着好像只需挥动手上的镰刀,似乎很轻松,但是要一直弯着腰,没干惯的人,要不了多长时间,腰就像要断了。
更要命的是,麦穗上有长长的,硬硬的麦须,不小心戳到身上,又痒又痛,还不能用手抓。
越抓越痒,最后身上要长大片的红疹,痒得钻心,汗水滴在上面,蛰得人“嗷嗷”叫,疼得要命。
果然,太阳出来后,晒得人浑身发软。宴宴又累又饿,浑身无力,腰疼得直不起来了。
他见白竹弓着腰,头都不抬的一直在割着,也不好意思偷懒。
他强忍着腰疼,偷偷站起来,捶打几下快要断掉的腰杆,又弓下去,顽强的跟着白竹继续割着。
白竹一头的汗,淌下来流进眼睛,蛰得眼睛疼。他停下来,用胳膊上的衣袖擦了一把脸,才发现宴宴跟在他后面,一脸痛苦的捶打着腰背。
他犹豫了一下,叫宴宴回去,自己再割一会儿。但宴宴倔强的不同意,非要陪着他,他只得也不割了,带着宴宴回家吃饭。
两个人动作还是蛮快的,只割了一个多时辰,就割了好大一片地。
白竹心想:吃完饭,不用宴宴来了,自己一个人三四天也能割完。
回到家,胡秋月已经做好了早饭,正坐在院子的阴凉处搓草绳,等一下捆麦用。
宴宴累惨了,情绪不高,去水井边舀水洗了脸,漱了口,噘着嘴对胡秋月撒娇道:“娘,我累死了,也饿死了!你差点见不到你心爱的小儿子了!”
胡秋月见他小脸红通通的,嫩白的脸上被麦穗划了好几道红痕,一阵心疼。
她伸手去摸宴宴脸上的红痕,心疼地道:“小哥儿就不应该下地,看你脸划的!唉,知道你们饿了,快来吃饭。”
宴宴叫着“疼,疼”,偏头躲过,不让她摸。
农忙时,体力消耗大,要吃干的,菜里的油水也要足,才能抵挡住那么高强度的劳动。
胡秋月心疼两小只,非常大方的蒸了一锅高粱面馒头,炒了三个菜。
一碗腊肉炒洋芋片,腊肉切得薄,看起来数量和洋芋片不相上下,放了几个干辣椒,油汪汪的,让人看了咽口水。
一碗猪油蒸的鸡蛋羹,黄灿灿,颤巍巍的,香气扑鼻。
还有半碗素油炒白菜。
宴宴见了肉和鸡蛋,脸上有了笑模样,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笑眯眯的打趣道:“哎呀,娘,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怎么舍得吃腊肉,又吃鸡蛋的?”
胡秋月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含笑瞪了他一眼,想着白竹这段时间总是心事重重的,不开心,想让家里的气氛轻松一点,也跟着开玩笑:“是啊,我是后娘,哪里舍得给你吃好的?这些都是给小竹吃的!”
宴宴捡了一块腊肉片吃了,嘴唇油汪汪的,望着他娘嘻嘻的笑道:“只给小哥吃,不给我吃吗?”
胡秋月重重点头,也笑嘻嘻地:“对呢,我是小竹的亲娘,是你的后娘,自然疼小竹,不疼你了。”
宴宴小鼻子皱着,轻轻哼了一声,忙着夹了一片腊肉吃。
白竹见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吃饭,暂时不去想张鸣曦,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嘴角微微上扬,连早上的劳累也忘了。
胡秋月拿竹勺舀了一大碗鸡蛋羹给白竹,把剩下的半碗推给宴宴,笑道:“你后娘发善心了,端去吃吧!”
蒸鸡蛋羹的碗大,宴宴见剩下的鸡蛋羹比白竹碗里的还多,忙站起来,舀了两大勺给胡秋月,坐下来,故意气他娘:“谢谢后娘!要是个个后娘都像你一样,就没人骂后娘了!”
胡秋月“噗嗤”一声笑了,白竹也勾起唇角笑了。秋月见俩人一口馒头,一口鸡蛋羹,吃得香甜,比自己吃了还舒服。
她端起菜碗,把腊肉炒洋芋给他们分了半碗,叮嘱道:“这段时间苦了你们了,多吃点,不要剩。”
自己却舍不得吃,只去夹白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