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曦相跟着出去,站在院子里,看着他娘进了卧房,关上了房门,才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胡秋月进了卧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睡不着,一时担心货物卖不出去,会亏了本钱,欠债会越积越多。一时担心鸣曦在路上不安全,虽然有姐夫作伴,但谁能担保就是万无一失呢?
她又想到张青山,做了一辈子的生意,最后竟然命都丧了,心里更是像在滚油里煎熬一样,生怕张鸣曦走上了张青山的老路,一时长吁短叹,心里不好受。
白竹心里也不好受。他已经洗好澡,躺在床上等张鸣曦,并没有睡着。
房间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借着窗户里透过来的微光,张鸣曦关上房门,熟门熟路地走到床前,把一串钱放在桌子上。
听见钱响,白竹小声问道:“娘给你钱了吗?你收好路上用。”
张鸣曦摸黑脱了衣服,掀开被子钻上来,轻声道:“给了。桌上有一串钱,你拿着。在家里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拿着去买,别委屈自己。”
白竹愣了一下:一串钱,给他的?
他不要,上次娘给的五个铜板还没用呢!
再说了,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能有一串钱了?
在白家,他都不知道一串钱长啥样。
再说了,在家里,有吃有喝有穿的,他要钱干啥?
他用手撑起上半身,仰头道:“我不要,我在家不用钱,你带着路上……”
话没说完,张鸣曦一个翻身,伸手紧紧搂住了他。
他凑过来,一下子堵住了白竹的嘴巴,白竹“呜”了一声,剩下的半句话堵在嘴里。
想着他明天就要走,白竹心里不舍,特别乖顺,一动不动,任 凭张鸣曦亲热。
但他还是紧张,还是害怕,身体绷得紧紧的像根干柴棍。
张鸣曦见他全身绷得僵硬,硌得他心口疼,温存了一会儿就放开了,但还是紧紧的搂着他,舍不得放开。
张鸣曦不再亲白竹,只搂着他说话。可是他呼吸粗重,身体骗不了人,白竹暗悔自己反应过度,让张鸣曦下不去嘴。
张鸣曦侧身搂着他,让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一只手温柔地搭在他腰上,叮嘱道:“我这次可能要去一个月。五月麦子黄,家里还有两亩田的麦子,我一定会赶回来割麦子的。”
白竹眼眶发酸,乖乖地窝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你在家乖乖的,出去干活不要一个人,跟着娘。万一娘没时间,你也要带着宴宴。不管去哪里,太阳下山前一定要回家。出门要戴上草帽,别晒得黑不溜秋的。……,不要挑重的,免得压很了长不高……,有人欺负你,不要争执,告诉娘,等我回来,不要让人欺负了……”
张鸣曦想到哪,说到哪,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放心白竹。
他叹了口气,有点烦躁:“越说越不放心,恨不得把你拴在裤腰带上带着去。”
从来没有人像这样事无巨细的替他操心,从来没有人这样全心全意的替他着想,也从来没有人这样的抱着他絮叨,白竹越听越想哭。这时听他说这话,心里一酸,眼窝也跟着发酸,心里涌起万分不舍,主动往他怀里偎了偎。
张鸣曦知道白竹一向是见他就躲,今天居然主动往他怀里偎,心中一荡,浓浓的不舍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白竹晕晕乎乎的,觉得心里发酸,眼睛发酸,他紧紧地咬着下唇,好像一说话就会哭出来。
张鸣曦好像突然从迷怔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依依不舍的放开他,挣扎着说道:“睡吧!”
说着,就要翻身去睡觉。白竹紧紧搂着他,不让他动,犹豫了一下,用几不可闻的气音低语了一句。
张鸣曦一怔,惊喜的抬起头来望他,半天移不开眼睛。
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白竹只看到一双亮亮的眼睛里冒出两族火苗,狼似的盯着自己。
那火苗好烫,他被烫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他没有容忍自己退缩,马上抬起头,勇敢的望着那两族火苗,不再退缩,微微一笑。
张鸣曦感觉到了他的瑟缩,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犹豫道:“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