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朝里,背对着院子,飞快地咀嚼着,好在鸡蛋羹本来就是软的,没嚼几下就咽下去了。
他张大嘴,伸出舌头,示意嘴里没有了,好像刚才偷吃的不是他。
两个人像偷着做坏事的小孩,四目相对,偷偷的笑起来,鸣宴笑得小鼻子都皱起来了。
白竹微笑着又舀了一大勺,举到他嘴边,小声道:“再吃一口!”
这次鸣宴抵挡住了诱惑。
娘说了,小哥生病了,才给他吃鸡蛋羹的,他已经吃了一大口,再吃小哥就没有了。
他摇摇头,像做贼似的凑近白竹小声道:“我不吃了,你快吃吧!我走了,你吃好了喊我来收碗。”
说着,两人又对视着笑了一下,鸣宴皱起小鼻子,笑眯了眼,转身跑了。
白竹这才低下头,专心致志的吃鸡蛋羹。
他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小口小口的吃着,每一口都要嚼半天才舍得咽下去。
两个鸡蛋蒸出来的鸡蛋羹,本来就不多,还给鸣宴吃了一大勺,他就算是吃得再慢也吃完了。
他细心地用竹勺把沾在碗壁上的鸡蛋羹一点点刮下来吃掉,直到碗里一点鸡蛋羹都没有了,才舔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把碗放在床头。
他看看空碗,比狗舔过的还干净,都不用洗了。
鸡蛋羹这么金贵,可舍不得浪费哪怕那么一点点,他满意的摸摸肚子,躺下去了。
……
灶屋里,胡秋月把昨天的剩饭剩菜热了一下,三个人围着桌子吃饭。
鸣宴端起碗扒拉了一口高粱米饭,记起刚才白竹那一勺鸡蛋羹的恩情,放下碗道:“我去问问小哥吃不吃饭。”
说完,飞一样跑到新房里,见白竹已经吃完了,他端起床头的空碗问道:“小哥,我们吃的是昨天的剩饭剩菜,你吃吗?”
白竹其实没有吃饱,但乡下人哪个不是半饥半饱的,已经吃了鸡蛋羹,就不能再吃饭了。
何况,他在白家早上就没吃饱过,已经习惯了。
他摇头笑道:“我吃饱了,不吃饭了。”
鸣宴想鸡蛋羹可比高粱米饭好吃多了,小哥不吃就算了。
他道了一声好,拿着空碗走了。
灶屋里,张鸣曦边扒拉着饭,边听他娘说这次成亲的开销:“虽然是四个荤菜,鸡是自家养的,只宰了一只,香菇是去年秋天我和宴宴上山摘的,每桌上鸡肉少,香菇多。鱼是你自己撒网捞的,豆腐是自己种的黄豆打的,萝卜白菜是自家种的,都没花钱。就买了一个猪头,加上卤猪头的香料一共花了三十多文钱。”
买了一些高粱米和大米白面,还买了一坛酒,买了一些油盐酱醋,一共花出去二百多钱。
张鸣曦含着一嘴饭,含含糊糊地问道:“有人送钱吗?”
乡下人待客,少有送钱的,都是送些自己家养的鸡鸭,鸡蛋鸭蛋,种的高粱,玉米之类的,连大米,小麦都少有人送。
不是舍不得,是没有。
胡秋月咽下去一口饭,道:“你姐家送了一百文,你舅舅家送了二十文,再没有了。”
她在心里默了默,算了一下收到的东西,继续道:“还有五只鸡,都是公鸡,二三十个鸡蛋,另外就是一些高粱玉米,萝卜白菜之类的了。”
张鸣曦心里默算了一下,这次五两银子的彩礼钱有三两是借的,加上原来的欠债,还有近四十两银子的欠债。
什么时候还得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