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他这个样子,在他白家还活得下去吗?我今天不娶了他,只怕他要被白大毛活活打死!”张鸣曦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白竹站得离他不远,都听见了。

他觉得自己又黑又瘦又丑,孕痣浅,不好生育,实在不值五两银子,白大毛这样的坑张家,他良心实在过意不去。

去求白大毛退钱吧?只怕又是讨一顿打!

要不算了吧?

可是良心实在不安,后半辈子只怕睡觉都睡不安稳。

他心里默了又默,再三给自己打气。

酝酿半天,他终于鼓起勇气,朝白大毛走近一步,轻轻地说道:“爹,我不值五两银子。你把银子退回给张家,我以后多干活,少吃饭,挣够五两银子还你。”

他虽然抬着头,却是垂着眼睛的。他不敢看白大毛,一看见白大毛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些话他就说不出口。

白大毛一见本来谈好的事情他要节外生枝,生怕对方借机反悔要钱,气得跳起来就要打他。

他打惯了,抬手打他是习惯性动作。

白竹被打惯了,站着不动让他打也是习惯性动作,当下一动不动的站着让他打。

白大毛一边抬手打他,一边骂道:“你少吃多干挣钱还我?你做梦吧,就算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干活,到死也挣不够五两银子,你拿什么还我?干脆打死你算了,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

一巴掌重重打到他脸上,白竹纵然皮肤黑,因为打的重,脸上还是留下了五个手指印,肿得高高隆起。

白竹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偏了一下头,嘴角有血流下来。

刚才被门撞出的鼻血还干涸在脸上,现在嘴角又开始流血,额头上还顶着乌青的一个大包,脸上像开了个染房,五颜六色的。

他站着不动,也不抬手擦嘴角的血,依然低声却坚定地说:“把银子退回给他们!”

白大毛见素日胆小怕事的白竹今天竟然长了反骨,敢再三忤逆他,更是厌恶,恨不得一下子打死他。

可是总用手打,耐不住手疼。他低头从地上捡了一根细竹棍,拿起来劈头盖脸的就要往白竹头脸上打去,口中恶狠狠地骂道:“好,我退钱!我打死你个赔钱货!你死了我自然要退钱!”

白竹吓得簌簌发抖,却不敢避让,站在那里让他打。整个人又瘦又小,瑟缩着像飘落在秋风中的枯叶,看着可怜极了。

张鸣曦刚才侧着身子和赵仁说话,没注意白竹去和白大毛要钱,白大毛第一次打白竹时他没来得及去拦。

等他听见动静,回头去看时 ,见白大毛在低头捡竹棍,就知道他还想给白竹一顿结实的。

他哪里能容忍白大毛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再打人?

当即大跨步过来,一只手抓着白大毛拿竹棍的手,一只手扯过白竹,冷冷道:“既然人已经卖给我了,怎么还敢打他?再敢打他,别怪我不客气!”

白大毛生怕到手的银子飞了,讪讪的道:“竹哥儿不懂事,我帮你教训他。他到了你家,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只管打!他是个贱皮子,多打几次就听话了。”

张鸣曦扯过竹棍重重的打在他手背上,冷冰冰的道:“不劳你费心!”

说着他拉着白竹退到赵仁身边站定。

白大毛手背被打得高高肿起,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作,站在一边不住的揉手。

赵仁望了望站在身边的白竹,小哥儿鼻青脸肿,满脸血,垂着头一动不动的木头人似的。

他本来不同意再给白大毛二两银子的,他觉得白竹不值那么多银子的。

这下见白竹被打得这么惨却敢站出来要白大毛退回银子,明显和白大毛不是一路人。

而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大毛都能肆无忌惮的把他打得脸上到处是血,可见这个小哥儿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

鸣曦说得对,今天不娶了这个小哥儿,只怕是要被白大毛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