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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叔看看脸都快青了的喻少闲,张着嘴有一万句话想说,心道哪有你这么当爹的,儿子躺在病床上,你拿他当小白鼠来了?你这种行为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你不是报复啊院长!

喻楚天满意地笑了两声:“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需要什么就让小纪和院长去说,我已经交代过了。”

喻少闲没好气:“知道了。”

钟叔也走过来,无比和蔼:“少闲你好好休息,自己多保重,院长那边有急事要处理,实在是抽不开身,我们先走了,之后再来看你。”

喻少闲点了点头,巴不得喻楚天快点走,再不走,自己的肋骨能再被他按断一根。

喻楚天出了病房,便看见纪由心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等,似乎是不想打扰他们父子说话,见他出来,便站起身:“喻院长。”

“行啦!”喻楚天摆手,“好歹咱们也是第三次见面了,让你叫声喻叔叔,不过分吧?”

他背着手歪着头向纪由心凑了凑:“还是这一声喻叔叔,还要改口费啊?”

纪由心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垂眸道:“喻叔叔。”

“嗯。”

喻楚天答应得干脆,这一趟医院之行大获全胜,他志得意满地离开。

等在一楼的院长将喻楚天送到大门外,再三保证他在自己这里不会出任何问题,喻楚天已经下了台阶要上车,忽然折回来握住院长的手:“我的儿子就拜托你了。”

他的手很用力,脸上鲜少的垂露些许无奈:“你知道,我那边走不开。”

两人是多年的朋友了,喻楚天的家庭状况院长也略知一二,于是握着喻楚天的手,万般诚恳道:“老喻你千万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少闲的。”

喻楚天这才一点头,重重叹了口气,矮身钻进了车里。

另一边,喻楚天走了之后,纪由心开门进去,脸上早没有了方才的脆弱,甚至还努力挤出点笑:“你想吃点东西吗?刚刚他们让人送来了水果。”

喻少闲却没有回答,只是道:“过来。”

纪由心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床边,下巴搁在上面看着喻少闲,后者摸摸他的脸,拭去已不存在的泪痕,像是安抚不安的小猫:“有话想和我说?”

纪由心睫毛颤了颤,他确实有很多话想问,但不知为何,一时间堵在喉咙里,最终只仰着头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选择做演员呢?”

刚刚他在外面听到了一些父子二人的谈话,忽然想到自己从没问过喻少闲这个问题。

其实站在父亲的角度,喻楚天的话不无道理,喻少闲出身官宦世家,上数数代哪怕同代亲族,也是为官的占大多数,他生来是s级alpha,从小接受精英政治教育,长大了学业优异,哪怕不接喻楚天的班,也可以有自己的一番作为,如果不是那年暑假被选去拍电影,大概永远都不会和演员这个行业有半分交集。

喻少闲一愣,随即轻笑:“真的想知道?”

纪由心点点头,喻少闲沉吟一下,把手放在他的头上,神色认真到带着纪由心从未看过的热诚:“因为想要有限的生命中体验到不同的人生。”

他成长在一个传统、严肃的家庭,喻楚天关心工作多于一切,并且将喻少闲按照同样的标准培养,可他却从小对于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有着潜在的厌恶,直到偶然接触到了戏剧,在电影里饰演了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乖戾阴暗的少年,那一瞬间,两个完全不同的生命间碰撞出的火花让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那就是不断地体验崭新的人生,体验演绎人性的最深处,领悟生命的真谛,直到生命终点。

纪由心说不清在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心里是怎样的震撼,眼里有一簇火光短暂地被点亮了一下,在演戏这条道路上,喻少闲一直都在引导他,如今他已经不像刚开始一样讨厌这份工作,反而渐渐喜欢上了演戏,可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演员这份职业在喻少闲心里意味着什么,那不意味着金光闪闪的奖杯,影帝的头衔,众人的艳羡,而是愿意倾尽所有岁月去追逐的东西,是对人性,对艺术的追寻和体验。

那是他年少叛逆的起点,也是他毕生追求的终点。

看着愣住的纪由心,喻少闲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他薄薄的眼皮:“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该我问你了。”

“由心,你为什么这么难过?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纪由心闻言垂下头,半天没有说话,喻少闲也不催他,只静静地等着,不知过了多久,纪由心方才开口,声音委屈:“我只是很难过,为什么我不能保护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