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终于可以沉冤昭雪,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白梓清会突然出来澄清这件事,是不是夏经纪人背后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选择退圈,这和你有没有关系?”
“对啊说一下吧说一下吧……”
“请讲一下……”
此起彼伏的追问中,纪由心一扯口罩露出脸来,随手扯了一个话筒握在手里,眉眼间竟然显出了几分与他平日十分不符的凌厉。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记者,把话筒反怼回了记者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你问我什么心情是吗?好,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心情,什么看法?”
“如果我没有记错,在场大部分都曾因为白梓清复出事件,慈善晚会事件,不分昼夜地在剧组和我的公寓门口围追堵截。”
“是你们不顾事实,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煽风点火,你们身为记者,面对一个捕风捉影的新闻,不去查清事实就肆意报道,你们又是抱着什么目的?现在水落石出,又来质疑我的经纪人是不是做了手脚,我如果是真的这么手眼通天,第一个该收拾的就是你们这些不负责任胡说八道的记者!”
“如果我是你,我就一定没脸在这里为了点流量和点击问我是什么心情,而是应该到大学里去回炉重造,看看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究竟对不对得起当年的理想!”
“都滚开,我看今天谁敢跟着我!”
说完把话筒狠狠塞回去转身就走,在场的记者似乎都被他的质问吓傻了,竟然真的没有人跟上去。
刚刚外面下过雨,这时已经停了,路边一个个小小的水坑倒影着城市的影子,碧绿树叶摇曳作响,纪由心快步钻进街边一个外观低调的车里,驾驶位上的人看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探过身替他系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车厢里没有人说话,只有让人心揪的沉默寂静,车子缓缓穿行在车流中,缓缓行驶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略过一个又一个人群,城市光影在身后飞驰而过,不知过了多久,纪由心忽然捂着脸低下头,嚎啕大哭起来。
那种哭声似乎从身体的最深处发出,他的肩膀不住抽动,眼泪顺着指缝一点点滴落,直把人心肺搅碎。
喻少闲把车停在一边,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弯腰替纪由解开安全带,然后拍拍他的背:“由心,乖,先下车。”
纪由心下了车,下一秒就扑进了喻少闲怀里,把头埋进他胸膛,像是一个孩子找到了自己最安全的港湾,终于可以放声大哭,喻少闲把他圈在怀里,隔绝开所有的目光,隔绝开整个世界,纪由心沙哑着嗓子,一声声哭着重复:“我没有跳错,喻少闲,我没有跳错,我没有……”
“我知道。”
喻少闲轻轻抚着他的头发:“纪由心,你没有错,从来都没有错。”
“你是最好的偶像,一直都是。”
纪由心的哭声终于慢慢停了下来,从喻少闲怀里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对白梓清过于仁慈?”
喻少闲抬手把他的眼泪擦干,眉头紧锁:“坦诚来说,我不赞成你的选择,但是我可以理解。”
纪由心抓着他的衣襟,抽泣不止:“我也想像剧本里惩恶扬善的英雄那样让他们去坐牢,可是他已经失去了腿,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怕我以后只要一想到他,就会一辈子都活在自我折磨里……而且他以前真的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很有才华,对我也很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红着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吧,就是没有那么美好。”
充满着丑恶,混乱和不堪,人心的嫉妒,感情的善变充斥着四周,好像唯利是图,算计真心才是常态,善良悲悯反而成了愚蠢。
那一瞬间,喻少闲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从未出现过的疲惫和无可奈何,他觉得自己心都碎了。
从他看到纪由心为苏桉出头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纪由心是不一样的,在声色犬马的名利场,纪由心像是澄澈的水晶,那么耀眼又纯粹,天真且易碎。
他一直想看纪由心好好长大,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告诉纪由心如果成长这么辛苦,那就不要长大好了。
有什么风雨是他不能遮挡的,丑陋的真相,他能为他遮盖一时就是一时,能把他藏起来一分就是一分。
喻少闲将人拥进怀里,轻声说:“由心,这个世界有时候很糟糕,但一定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被爱,比如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过最干净纯净的灵魂,所以答应我,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无论你再失望,也不要对这个世界绝望,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