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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意给纪由心放了三天假,纪由心三天没有出房间的门,用一天时间把剧本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将自己完全带入到了这个角色之中,渐渐忘记自己是纪由心,而是那个满怀憧憬从大学毕业踏入法律行业,到被迫卷入到这场长达十几年的血腥阴暗的杀人案中,发现自己的父亲可能和案件有关之后,从徘徊到坚定,再到最后以战士的姿态投入到翻案,尘埃落定之时,年轻的灵魂已经满是创痛和伤痕。

为了尽量还原谢昭身心俱疲之后还开了一夜车的神情而不是仅仅依赖化妆,开拍之前的三十六个小时,纪由心都没有睡觉,东西也吃得很少,只为了这一场戏能找到最合适的状态。

正式开拍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剧组提前两个小时到了场地,京城昨晚下了雪,视线里一片银白,为了等这一场天然降雪,杨念兹不知道让人研究了多久的天气预报,此前一直担心不准,所幸这场大雪还是如期落了下来,为一切创造了最好的条件。

纪由心到片场之后一直在房车里没有出来,杨念兹有些担心,亲自去敲他房车的门,然而刚抬起手,车门一下子打开,纪由心一边将羽绒服脱下递给周捷一边走了下来。

只见他穿着一身西装,原本整齐的头发凌乱地垂下几绺,是没有人在他身上看到过的憔悴疲惫,巴掌大的一张脸十分苍白,因为太久没有睡觉眼下还带着淡青,一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眸静静地凝在那里,那些闪耀的,属于纪由心的光芒似乎都被收敛了起来,在他眼前的,是那个竭尽全力之后倦怠的,迷茫的,痛苦的谢昭。

纪由心看了杨念兹一眼,声音都低了很多,他拍拍杨念兹的肩膀:“导演,我已经准备好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努努力,咱们争取一次过。”

杨念兹指着自己的鼻尖:“啊?我?”

而纪由心已经向场地走了,半晌,他摸摸自己的胸脯,打气道:“那我就努努力吧。”

雪地的造景已经做好,纪由心走过去站在那个巨大的天平中间,摄影准备就绪,晨光未亮中,杨念兹喊了:“开始。”

【洁白雪地上反射着寒光,周围都是一片刺目的冷白,谢昭站在那里,缓缓回过头,凝视着自己来时的足迹,半晌,他轰然倒了下去,呈“大”字形躺倒在天平中央,雪花不断落在他乌黑的睫毛上,那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他力竭般呼出一口气,白色的水汽在空中弥散。

脚步声响起,一个人站在了他的正前方,谢昭抬起头,沈辞冰的侧脸在渐渐亮起的天光中沉默如同法学院门前的雕塑,两个人沉默相对,谢昭自嘲地笑了一下:“沈辞冰,我们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他抬手挡住额头:“读书的时候一直以为,所有的罪恶都是黎明前的黑暗,正义会迟到不会缺席,可是现在,看似一切都结束了,我却觉得看不见一点光亮。那么,黎明究竟在哪里呢?”

不知过了多久,沈辞冰开口,低沉的嗓音在寒冷的空气中如同一把拉紧的琴弦:“我不知道,谢昭,因为我也没有看到过,我在这条路上已经十几年,依然没有找到过。”

他低头看着谢昭,目光沉寂如同深潭,如同垂眸的雕像,不知是悲悯世人抑或自身:“但这正是坚持的意义,我们不知道黑暗在何处结束,太阳在何时升起,但依然勇敢地走下去,路途虽远,终点也渺茫,但走一步就近一步,如果黑夜太长,就燃一把炬火,为彼此取暖照亮,为后来人留下方向。”

天边一缕阳光破晓而来,晨光熹微中,他俯身,向谢昭伸出了手。】

“好,卡!”

“好,真是太好了!”

杨念兹激动地大喊,带动所有工作人员一起鼓起掌来,他没有想到纪由心会给他这样好的一场表演,刚才拍摄的过程中,他甚至没有感觉到那是纪由心,那就是谢昭,那个勇敢的,历经磋磨依然百折不回的少年。

他选择纪由心演这个角色,遭受了非常多的质疑,许多人说他是向资本折腰,然而只需要这一场戏,他就可以告诉所有人,他是对的,纪由心就是最好的谢昭。

而雪地里,导演喊“卡”的声音并没有让两个人受到任何影响,喻少闲维持着向纪由心伸出手的姿势,沉默而坚固。

一缕阳光照在纪由心脸上,他眯着眼打量了喻少闲一会儿,心想这个人真的是很好看,俊美典雅,跟博物馆里的古画似的,又那么厉害,其实年龄也没多大就拿了那么多奖,他在很多人心里应该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可他不这样想,他是最好的偶像,只要努力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演员,到时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他,要是那个时候这人还不点头,那他就是眼光有问题,拜托,他可是纪由心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