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琉古斯对他所说的一切,秩序水母都听得见。

塞琉古斯不但是一位刚刚继位的年轻星王,还是一位因为被秩序水母亲自孵化出来,携带着它来自太阳的源力,被它尤为重视也严格监督的星王。

而秩序水母交给他的作为维序者力量象征的蓬托斯之矛,仍然还在他的腕上,这意味着,他仍然是秩序水母认可的维序者……向身为维序者的孢父求爱,还要结合成为配偶,塞琉古斯会沦为一个因违背秩序而遗臭万年,被所有臣民唾弃,被秩序水母抹杀的星王。

他没有更多的生命核心力量可以再救他一次了。

“你以为,成了星王,就能随意更改秩序,违背传统,肆意杀戮,肆意掠夺,是吗?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塞琉古斯,我不可能答应你!”

怀里的存在厉声拒绝着他,塞琉古斯的又感到背脊疼了起来,连带着头颅也隐隐做痛。他死死搂着他:“刻托,你可以尽情的训斥我,但在拒绝我之前,先想想你亏欠我多少。”

刻托一怔,听见耳畔后裔的语速很慢,像冥河水母剧毒的触须一点点缠住他的心脏:“你欠我的,刻托。我的前半生没有一天好过,你不应该弥补我吗?你不觉得,你对不起我吗?我亲爱的孢父?”

感到怀里的身躯颤抖得更加明显,塞琉古斯唇角加深,这招很卑劣……但真的很奏效。刻托对他没有那种感情,但至少对他心怀愧疚,只是这点愧疚,暂时能让他抓得住他,困在身边,也就够了。始祖人鱼可以活一万年,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和他慢慢耗。

“不。”刻托咬了一下舌尖,逼自己硬起心肠,“我不能和你回海王星,也不能接受成为你的配偶,塞琉古斯。”

下巴被蹼爪掐住,扳过去,迫使他对视上那双比之前色泽更暗的绿眸:“我说了,我会重新制定秩序,任何存在胆敢阻拦……”他没有说出来,刻托的心却像坠入了深渊,这双漠视生命的眼睛,也漠视一切规则。他敢肯定塞琉古斯无论对秩序水母或秩序本身,都没有丝毫敬畏之心,这是致命的。

“任何种族的诞生与延续都建立在秩序之上,塞琉古斯。”他一字一句地说,“破坏秩序就是灭亡的开端。对整个种族,还是你,都一样。”

“别拿这些东西压我。秩序本就不是凭空诞生的,那都是被某个存在制定的,为什么我不能成为制定规则的存在,只能深信不疑的遵循?”塞琉古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脊椎蔓延至颅内的疼痛愈发剧烈,“我知道先裔与后裔结合成为配偶现在已经很少见,但如果是你主动向我求爱……我们至少不是禁忌。”

刻托被他气笑了,盯着他尾鳍的秩序之环:“塞琉古斯,你以为这样就能欺瞒得了……”

“你也爱我……对吗?”塞琉古斯疼痛难忍,蹼爪从自己的披帛内取出那枚他珍藏多年,陪伴着他出生如死,无数回浸透了鲜血又被他擦净的东西,“这是你的,是不是?我不是你的耻辱,对吗,刻托?”

一眼看见他爪心金色的小小微雕,刻托瞳孔一震,他曾经夜以继日的,偷偷用指甲一点点雕出来的……小太阳。深藏压抑的心情就这么赤呈在了本尊的面前令他猝不及防,思绪混乱,慌乱无比地看向一边。他当然爱塞琉古斯……爱到痛彻心扉,无可替代,但一定,绝对,不可能,是和他一样的感情。刻托下意识地摇头否认:“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没见过。”

“不是你的?”绿眸眯了起来,“不是你的,怎么会在神庙里?难不成是亚蒙或墨洛耳的吗?”

外边突然一阵喧闹,听起来像是两波人鱼打了起来。将刻托从混乱中惊醒。地球人鱼刚刚适应环境的体质不如海王星的人鱼,这一点他非常清楚,一旦打起来,亚特兰蒂斯这个新生国度一定会损失惨重。

“松开我,塞琉古斯,让他们休战!”他挣扎起来,但塞琉古斯纹丝不动,一点放开他的意思也没有。

“你很重视你建立的国度里的子民是吗?只要你和我回去,我可以接纳他们,让他们随你一起回海王星,为他们分配最好的居所与配偶。”塞琉古斯的口吻似乎在同他商量,“但如果他们成为你我的阻碍……”

有那么一瞬间刻托甚至认为自己是听错了。但很显然……这小子不是在和他商量,还是威胁。

他竟然敢……

刻托血液逆流,蓬托斯之矛都发出嘶嘶低鸣,他攥紧蹼爪压制着它。他尽量冷静地发问:“你是什么意思……塞琉古斯,你是在威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