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勉强对丈夫一笑,安静地坐在车厢里,往暮色四起的窗外,一颗心悄悄地飘向远方。
秦老的寿宴没大办,在场的多有多年交情。
楚音能认的人不多,他扮演着一个得体端庄的伴侣,恬静地跟在丈夫身边适时的微笑,尽管如此,还是偶尔能收获到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秦浩前来敬酒,“邵风,怎么来得这么慢?”
说话间眼神在楚音身上游走了一圈,语气也变得轻慢,“楚音也来了,赏脸喝一杯?”
楚音握着酒杯的指节微紧,竭力压下心口的翻涌,抬起头来不情不愿地跟秦浩碰了杯,但没喝。
楚音不给面子,秦浩啧了声,“说起来,我还是你跟邵风的媒人呢。”
楚音脸上的微笑淡得几乎见不到了,唇死死抿着,还是不说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陈邵风和秦浩是一丘之貉,但楚音现在到底是陈邵风的老婆,再加上当年那件事是陈邵风理亏在先,他难得地皱了眉,“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秦浩举起一只手做投降状,接着去招呼宾客。
宴席期间,楚音起身去洗手间,太久的假笑让他有点缺氧,刚洗了脸,抬起头在镜子里骤然见到秦浩的脸,心中警铃大作,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转过身警戒地看着对方。
“邵风对你可真不错,可要不是我,你哪能跟邵风扯上关系啊?”秦浩走过去洗手,瞄了楚音一眼,“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这是楚音第一次与秦浩独处,空气都变得肮脏。
“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当年先看上你的是我,要不是那会儿我看邵风实在喜欢,我就自己上了......”
楚音脸上还有未干的水渍,怒视着秦浩,烧得一双眼睛都红了。
秦浩抽帕子擦手,对楚音吹了声口哨,“别这样瞪着我,你现在是邵风的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男人把手帕丢进垃圾桶,上下扫了楚音一眼,轻蔑道:“跟你妈一样的骚货,白送我都不要。”
一股热血冲上楚音的脑子,面对着这样一个毁了他人生却还黑白颠倒的人渣,他没有办法冷静。
楚音看着男人的背影,脑子里像装载了十几台同时运作的风扇嗡嗡响个不停,他抓住盥洗台上的大理石烟灰缸,收紧,不断地收紧,用力得手背的青筋浮起,可始终没有抄起它砸向秦浩后脑勺的勇气。
一时泄愤带来的是他无法承担的后果。
秦家的问责,陈邵风的刁难,还有楚家,他的母亲......
直到秦浩消失在洗手间,楚音仍僵硬着保持着同一个动作。
他觉得自己无法再待在这里了,浑浑噩噩地走出门口,眼前都在发黑。
楚音如同闯入异世界的游魂逃离了宴会,他的脚步很快,快到不去注意遇到的每一个人,他知道任性的后果是什么,陈邵风一定会怪他擅自离席,也许现在已经发信息追问他的去处。
可二十年来,楚音总是那么懂事。
他听妈妈的话跟讨厌的人结婚,在这段看不见曙光的婚姻里蹉跎。
他从不去招惹任何人,却始终无法过安生的日子。
他有那么多的顾虑,每做一件事都要考虑后果......
为什么他不可以任性一回,就这么一回。
楚音迎头撞上了一道结实的胸膛,撞得头昏脑胀,眼也没抬地说对不起,垂首又要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但这一次,他的手腕被温暖的大掌攥住,拦住了他前行的步伐。
楚音惶惶然地抬起头,乍然出现的司立鹤像鲸波怒浪狠狠拍打着占据他的视野。
盘旋在楚音眼里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司立鹤带眼泪掉个不停的楚音去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