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种不自量力的蝼蚁试图支配他的场景,有点不爽。
还从这种蝼蚁身上看到过去的他的影子……更加不爽。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沈君行开口打断了舍曲林的话。
舍曲林的眉头皱了一下。
虽然是沈君行坐着,可他的眼神却像在居高临下俯视着舍曲林,“这里最应该接受治疗的不是它,而是你。”
“因为小郁最讨厌的……”沈君行的话就像是冰冷的手术刀,血淋淋地剖开了听者的心,刀尖在心上不停搅动着,让那颗麻木的心生出了一股又一股痛觉:“就是你这种披着人皮,但没有人类感情的怪物。”
看着舍曲林一瞬间僵硬的神情,沈君行就猜到类似的话唐郁可能也对舍曲林说过。
为什么他会如此确信?
因为他从舍曲林的脸上,看到了一点残留的巴掌印。
唐郁几乎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上一次做,还是对待沈君行。
手术刀如一道纤细的银光在沈君行修长的手指间翻转跳跃,镜片后漆黑的眼眸浮现出了一点诡异的血色。
最最最不爽的是,小郁居然将只给过他的巴掌赏到了这种蝼蚁的身上。
“要考虑我来帮你改造一下大脑吗?”俊美的医生脸上浮现出了温和的笑容,沈君行像是一位真正关心患者病情的好医生,柔声道:“或者把你的人皮脱掉,给你一个配得上你内心的怪物身体,这样你就不会如此痛苦了。人啊,就是因为这种矛盾才会时常痛苦。”
舍曲林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被沈君行吓到去现实中看精神科的蜂鸟,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突然从舍曲林的脊背爬上头顶,那是生物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他毫不犹豫选择下线。
但下一秒……
唐郁蹲了下来,将鞋尖摆正。
两只鞋尖同时对准床位的刹那,所有的纸张簌簌声都停止了,寝室安静到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原本微弱的烛光在这一刻扩大了照明范围。
唐郁抬起眼,他先是看到黎生的面板从阳台出现,朝着床位方向移动。
借着烛光的照明,他第一次看到了黎生,不过是背影。
黎生背对着他,穿着一身带有银色暗纹的白袍,头发长至脚踝,发尾处隐约可以看见踮起的脚尖,和毫无血色甚至泛着淡青色的足底。
那不像活人的脚尖点地,双足没有任何动作,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拖着黎生往床位的方向飞速移动,发丝在这个时候无风自动地飘起。
两个破破烂烂的大纸人拉住了黎生袖子的两端,像是在阻止着黎生继续往床位处漂移。
而这个时候的沈君行居然也在出力,虽然唐郁根本看不到黑暗中沈君行的身形,但根据沈君行的面板,唐郁大致能猜到似乎黑暗中的沈君行朝着黎生移动的反方向用力拉拽,力道大得看起来是想把黎生肢解。
唐郁知道沈君行在想什么,无非是他不想打到一半黎生进棺材,除非是沈君行把黎生打进棺材。
不过从黑白帷幔内传来的神秘的力量看起来非常强大,就在黎生停滞不前的一瞬间,烛光忽然大放光芒,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燃烧着的蜡烛本该让人觉得温暖,可站在附近的唐郁却感受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森冷。
在模糊的视野中,唐郁隐约看到黎生直直飘进了黑白帷幕里,幽幽的冷香从唐郁身侧飘过,而黑漆漆的沈君行也在这一刻被这股力量推出去了寝室。
砰得一声,棺材盖打开,寝室门关上。
刺眼的烛光重新暗淡下去。
寝室内所有的动静全都消失不见。
唐郁呆呆站在寝室中央,一秒,两秒,蓝眸眨了眨,唐郁这才有些恍惚地看着帷幔上的两个纸人影子。
如果不是满地碎纸屑,还有缺了扇叶的老旧风扇,以及斑驳得更厉害的墙皮,唐郁都要怀疑刚刚那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