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的头仰得很高,从下颌到脖颈那一段的线条脆弱又漂亮。
冷风从电梯的出风口吹来,寒风似乎要从唐郁的脖颈抚上领口,激起一阵战栗。
一阵电梯门关闭的细微声音响起。
不好!
是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砂石,依附在那些巍峨山壁上。
我是被保护者,我看着底下的死海和岩浆,我本可以一直这样看下去。
像所有被设定好程序的npc,在固定的位置上,沉默地注视着两股力量的浩大交锋。
可也许是今天的风太过恣意,吹动了山壁上渺小的砂石
“只要当初我帮过你们的,你们在今天还给我。”
唐郁缓缓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面朝向了明亮的太阳。
底下的人群里传来了络绎不绝的惊呼。
像是波涛汹涌的浪潮。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一道又一道的视线汇聚在了一起,比灼热的太阳光束还要强烈。
唐郁高高仰起头,望着头顶的太阳。
而后,他轻轻闭上了眼。
阳光穿过薄薄的眼皮,将他的所有视野都染上了一层红到发黑的色彩。
就像是十多年前的那天。
那天是晚八点。
晚高峰。
人的大脑真的很神奇,最初发生那件事时,他的大脑就像刻意淡忘了那天发生的全部经过。
直到黎生帮他再次回想起来后,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他的身体都好像在自发地帮他回忆这一切。
一开始是耳朵,耳朵记起了忘却的声音。
而后是眼睛,眼睛记起了忘却的色彩。
最后是他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肌肤都记起了那忘却的、被强烈目光注视后的颤栗。
心理医生告诉他,所谓创伤后应激障碍会让人选择性地遗忘与创伤有关的事情。
那么这些年,他害怕的、不安的、想要忘记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突如其来的车祸?
是爸爸妈妈的尸体?
……
“……判断错误……”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响起,那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重复道:“……判断错误……”
“可是口说无凭,你还有什么能证明你和唐郁的关系不一般吗?”唐郁轻声问,这句质疑的话一出,郁辜窘迫地挠了挠头,他长了一头很旺盛的卷发,自来卷的黑发在阳光下被照得有点发金,让他看起来愈发像是一只大狗。
“比如一些外人不知道的细节。”唐郁耐心地问。
“我、我听爷爷说,唐叔叔在黎阿姨怀孕的时候,就给唐郁取好了名字,郁,是郁郁葱葱的意思。当时唐家村基本上都是姓唐的,很少外姓人,我正好是姓郁的,我们的父母就觉得很有缘,说这两个孩子有缘,不如长大了凑在一起。”郁辜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些话。
唐郁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