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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不仅要扶耶律南仙上位,还要帮她掌权,压制西夏皇室贵族,借着辽国和小皇帝,掌握西夏的兵马,扣掉他们的战争停止键。

想到这里,顾绛看了一眼身边这位自己从西军中离开、投入他手下的头领,此人名叫温环,本是岭南温家“活”字号的弟子,多年前游历到西北一带,加入边军想要建立功业,为此连温家的诏令都违背了,被排挤出家门,但边军也不是他能施展才能的地方。

“我在‘活’字号中求活人之法,曾经见过一位家中故老,那时我年少气盛,以天才自诩,觉得天下没有我不能解的毒,那位长者问我,毒是什么?我说是害,是夺人性命的东西,长者对我说,但凡有毒质的药草、毒物都是可解的,但这世上有些毒无形无迹,杀人夺命,无药可解。”

“我不信,问他是什么毒,他说:苛政之毒、兵祸之毒、权欲之毒,人心之毒,深入骨髓,蚀心跗骨。”

温环失魂落魄地离开本家,想要找到解这些真正害人剧毒的解药,实现他心中的“活人”之道,在西北边军中苦心经营多年,依旧施展不开,找不到这些“毒”的出路。

彼时顾绛正坐在马上,右手掣着一把从敌人手中夺来的长柄长刃刀,刀尖还在滴血,闻言轻笑道:“世间之物相生相克,毒物往往和解药共生,要解人心之毒,当然是以人心攻之。”

“只不过如今的天下,毒性泛滥,能解毒的人太少。”

从那一日起,温环就跟在了顾绛身边,他想要倾尽全力,炼就这无解之毒的解药,真正能活人无数。

为了这个目的,温环是绝不吝惜杀人的。

恰巧,顾绛也一样,他并不喜欢无端杀戮,但为了达成目的必须杀人时,也从不手软。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是要掘断一个国家兴起的可能,给百万人带来深重的灾难,甚至毁灭他们的国家,那些西夏的普通人难道就不无辜吗?他们也有老弱妇孺,也有家国情怀,也向往着盛世太平。

非要说的话,他在做的事情本质上和侵略他国的辽、金、蒙古没有区别,国家、乃至文明之间的争斗刀刀见血,必然会充满血泪,堆满白骨,但这就是乱世中必经的路。

这是大道之争。

站定自己所在的立场,以此为中心吞并所有敌人,去承担起千万人的前途、渴望和仇恨。

以自身之智力去撼动一个时代的浪潮,主宰大势的走向。

他已走入这风雨中,沧海横流就在他的脚下,不走过这浩荡的命途,怎么敢说自己堪破命数、窥见宇宙?

这就是他要去践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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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西北的苍凉,荒野草原上驰骋的狂风,江南的烟雨蒙蒙中,依旧诉说着小桥流水、日升月落的朝夕。

坐在案前的少女就像一支插在天青瓷瓶里的朝露梨花,美得幽幽,秀得楚楚,就像是这烟雨中的一场清梦,她翻阅着手里的文书,忽笑起来:“你回来了?”

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走进来,他的神色略有些疲惫:“回来了,该交代的事都收拾好了。”

少女笑道:“我爹爹那边还好吧,这回没有人拿着他的刀来赎钱?”

少年也就是盛崖余也笑了,他的气质清冷高傲,笑起来的时候却似云破月现,蝶翼微颤,格外动人:“天底下也只有师父才会拿一把刀和人家换马,换粮了。”

前些日子西南一带又乱了,他们送过去的钱粮出了问题,关木旦干脆自己找到了西北的豪商买粮换马,他身上的钱不够,就把世人眼中千金不换的宝刀不应押在了人家手里,让他们找迷天盟的管事换钱。

不需要别的证明,这天底下只有关木旦自己才能解下他的佩刀。

那位豪商来时自己都不太相信,那一群一看就久经沙场的杀神走进来,居然没有下手杀人劫财,看钱不够还把刀抵给他来找人赎?他虽也听说过迷天盟关七手下的燕云铁骑纵横北方,游走在辽国、西夏之间,并不扰民,但他没和对方打过交道,一直以为是夸大的说法。

温纯提起此事懊恼中透着好笑,她和盛崖余本是一直跟着父亲在北方调度运筹的,第一次钱粮没有准时送到,关木旦就说南方出了问题,让他们俩回来,等他们到了东南,一起送来的居然还有不应。

盛崖余垂眸,神情淡淡:“收拾完这些,我就返回北方了,阿纯你带着不应去汴京,师父既然把刀送来,就是许你动手杀人了。”

温纯依旧笑得温婉柔和,不见丝毫烟火气:“这个幌子支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等到苏家哥哥准备动手了,再不动手,只怕你都要忍不住拿那些乌烟瘴气的家伙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