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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着何家招惹到赵佶蔡京君臣,他们的手也伸到了何家内部,这导致近年来何家底层的弟子对上层争权夺利的风气颇有怨言,转而投入到顾绛手下的也越来越多。

随着这些深耕于市井的人手加入,顾绛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架空了多地蔡京一党的贪官,不是没有人向汴京求援,只是他们的书信出得了州县,过不去长江,就算顾绛手底下的人总有疏漏,那些饱受蹂躏的百姓知道谁能保护自己,谁在迫害自己,都是天然的眼线。

顾绛原本以为彻底掌握江南少说也得要花上十年,结果在赵佶君臣的帮助下,三年的时间,江南已经有了“不识赵官家,只拜江南王”的说法。

既然在江南站稳了脚跟,他就能暂时离开,返回汴京看看那边的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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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在迷天盟的总舵后院,四岁大的小女孩坐在父亲的腿上,给他看自己这段日子读的书:“爹爹,那些《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家诗》我都已看过了,也背过了,前两天我读的《叙古千文》也会背了。”

“太和氤氲,二仪肇分。清浊奠位,乾坤为门。品物流形,睿哲超群。维河出图,显道之源。伏羲画卦,爰始斯文。俨埀衣裳,下臣上君。”

顾绛笑着点头道:“这《叙古千文》是学史的入门,说是启蒙,其实多有冷僻字,理解起来也不容易,不像是他们拿来给你读的。”

温纯眨了眨眼睛,她生得和温小白简直一模一样,但因为天生经脉脆弱,更文静纤弱些,像个白瓷娃娃,慢悠悠地说道:“我倒是觉得刚好,那些书太简单了,苏家哥哥说,这才是他年幼时读的书,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顾绛知道她说的是苏梦枕,前些日子赵佶听说了苏梦枕“神童”的名声,把他招来问询了一番,还准备给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封个闲职的官当当,被苏梦枕借着身体不好婉拒了,这小子在殿上顺着皇帝说,哄得道君皇帝要给他封官,回来后却冷着脸决然道:“今上不足与谋。”

经过这三年的调养,苏梦枕的病症好多了,没有再被阴寒之气迫得整夜睡不安稳,天寒后咳嗽不止的毛病也大为减轻,所以往来于小寒山和汴京的次数频繁起来,也有了心力帮助父亲管理金风细雨楼的事务。

反倒是苏幕遮的身体有些不太好,苏梦枕请他去看过,随着这两年迷天盟在汴京收缩势力,关七转去江南,在东南之地极有嘉名,苏幕遮的态度也较之三年前有了改变,在顾绛直言“你这是心病”时,也能自嘲笑道:“我确实是个想不开的人。”

想起逝去的妻子和难以达成的平生夙愿,苏幕遮眉宇间都是愁绪,去年凄凉王长孙飞虹终于抓住了蔡京出门的机会,刺杀奸相,却功败垂成,自在门四大名捕中的老四元限拦下了凄凉王,使他只能抱恨而走。

今年初,楚相玉第二次刺杀皇帝,这一次他已经到了徽宗身前,却被他赵佶身边的高手拼死抵抗,也不得不离开。

昔年曾与诸葛神侯相交莫逆的傅宗书也投向了蔡京一党,他们对前朝贤良之人的迫害越发酷烈,苏幕遮出手救过几次人,也落下了不少伤。

身上的伤和心里的伤叠加,让他还未到暮年,就有了油尽灯枯的迹象。

这也是苏梦枕开始插手金风细雨楼事务的原因之一,能让苏幕遮少耗些神,多活几年。

他们父子俩虽然意见不同,毕竟是彼此唯一在世的亲人了,感情至深。

顾绛摸了摸温纯的腕骨,心底叹息,他怎么感觉自己在《天龙》学了几十年的医,都用在了这群伤病员身上了呢?

苏梦枕的身体不好,苏幕遮的身体也不好,关七自己被炸出了好歹,至今还会有晃神错乱的时候,温纯这小姑娘也生来体弱,和他关系不错的许笑一更是被人设计毁了一身经脉,再也不能修习内力,去年长孙飞虹行刺蔡京失败,被围攻受了重伤,也是他治好的。

眼下凄凉王还在江南养伤,顺带帮他看着些江南的局势呢。

温纯握着父亲的手,笑道:“爹爹,你不用忧心我的身体,自古来姜尚、张良也未曾有万夫不当之勇,不也一样运筹帷幄吗?等我再长大些,就能帮上爹爹的忙了。”

顾绛微微挑眉,没有说话,温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他们都说,六分半堂的雷总堂主有雷大小姐剑法通神,金风细雨楼的苏伯伯有苏公子刀法独绝,唯独我爹爹的女儿继承不了他旷古烁今的武功。”

温纯虽然才四岁,但也从这种对比中感觉到了一些东西:“爹爹的女儿不会比他们逊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