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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武功的世界背景下,战争也会随之变得画风奇怪起来,《天龙》中虚竹和段誉两人能穿过千军万马,轻易抓住耶律洪基,逼他此生不发兵攻宋,就是这里,宋徽宗赵佶坐在重重守卫的大内,也三天两头招惹人来刺杀他,绝灭王楚相玉已经刺杀过他一回了,顾绛看长孙飞虹的宿命,也是一步步从杀蔡京必然走向杀皇帝。

也不知道现在赵佶手下的那些人截杀住简王没有,要是楚相玉投奔女真失败,八成又要折返回来找赵佶的麻烦。

可见一个世界的武道越昌盛,武林高手所能达到的境界越高,他们对局势的影响越大,甚至可以直接威胁到封建时代的国家天子。

萧秋水最后一次出现在江湖,以一声悲啸引九天雷落,顾绛若是全力催发剑气,也足以一人敌对万人。

顾绛有时会想,若是到了能够凭武功破碎虚空的世界,那最顶尖的高手当真可以靠自己的武力就影响整个天下的局势。

那样,他们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犹如天壤,他们可以操控天下,一念起便兵劫起,以苍生来践行自己的道路也不是不可能。

人命如草芥,苍生似蝼蚁,随手就能调动天地之力生杀予夺,那于天下而言,他们是人世仙神,还是人中妖魔?

一个习得武功后得势的普通江湖人,都会因为贪念而欺压自己当初的乡邻,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以他的想法影响着万万人的命运?

大概,这才是白玉镯一定要他明白何为“情”的缘故。

亲情源于血脉,友情因为相知,唯独爱情来得无根无由,只是发自于心的感情,就像他不会与所有人都有血脉联系,天底下能和他相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然,仙者,山中人;魔者,磨道鬼;神者,礼可申,唯以大爱庇护苍生。

不明白何为“情”,何为“爱”,便无法真正“通神”。

人若无情,便与草木无异,神若无爱,便与妖鬼一般。

顾绛大可以不管这天下如何,反正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他都能自由自在地活着,他也可以不必管这江南的百姓,劫走贪官的搜刮所得纳为己用,哪怕他们转头又为了交差而去对百姓施暴,但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也可以不管这些宋臣的想法,直接杀了赵佶,扶持傀儡,做个手艺精巧的缝补匠,反正他做好了手里的事,以后的事让后人自己去解决。

他甚至可以破罐子破摔,就学方腊在这江南之地饱受摧残后携民愤起兵,对内鏖战,不管金国,甚至在金国攻破汴梁时,趁机北上,如果真这样,想必和他互相消耗的北宋会比历史上更容易被金国所动摇,也会放任宋人被金国骑兵踏碎繁华,掳掠烧杀,成为亡国之人,可这本就是宋人的选择、历史的走向。

他大可不必这样耗费心力。

在《天龙》时,他不也看着各国边疆上彼此征伐,明知道未来的结局,而毫无动作,只想看顾一个灵鹫宫,修好自己的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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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绛微微抬头,看着江边的风景,远处的渔船上有人声传来,更远的地方是青山隐隐,人迹往来,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活努力奔波,日复一日。

江中的“龙女”不会回应向她叩拜的船夫,天下百姓也不会明白,他为何要开此人道杀机,惊破江南江北。

顾绛叹道:“爱一人,而爱万民,怜吾子,而怜百姓,一心所发,并无异同。”

闵进道:“是。因此这天下,只有您才配被尊称一声‘圣主’。”

顾绛笑了一声,转而道:“阿进,这一步踏出,就再无回头之路了,这江南暗潮涌动,好手众多,我也会有分身乏术时,不能保证你的性命安全。”

闵进也笑了,他很少笑,因为他自幼家贫,生得瘦弱,江湖上一开始称他“长尾煞星”,是人在讥笑他形貌如猴,后来他在江湖上站稳了脚跟,才换了“金面兽”这个外号。

他平静回道:“七圣主,江湖本就是一条不归路,像咱们这样过不下去而混了江湖的人,更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老死在床榻之上。我下定决心跟随您的时候,这条命就已经交给您了,若我能为您心中的宏图做出一点助力,便此生无憾。”

像闵进这样曾经一无所有的人,天下有太多太多了,他们立足不过寸土,头顶不过片瓦,一日不过三餐,却茕茕孑立,无处安身。

除非那些江湖世家子弟,哪个家有闲财田地、要种地买卖、养父母妻儿的人会跑来做一个朝不保夕的江湖人呢?

更不要说那些书香世家,官宦之后,钟鸣鼎食的大户,他们的一生在风花雪月的诗词唱和里,在官场斗争的汲汲营营中,就算偶然看见了底层人的些许悲苦,也不过感叹两声,施舍一二,谁又真的改变了这吃人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