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像春风,她的眼神如秋水,哪怕用着和心姑一样的脸,她的举止风情却远比心姑要动人,世上没有多少男人能够拒绝她这样清纯又充满诱惑的美人,何况她还这样聪慧体贴:“这段时间,我替你安抚了很多人,稳住了教中的人心不是吗?”

天魔主点头:“这点确实要谢谢你,虽然你是为了杀我之后,顺利冒充天魔主,接手整个魔教,但你确实为我解决了不少教务。”

上官小仙笑道:“这山顶虽高,但也能容得下两人对谈,江湖这样大,难道容不下两家并存吗?无论怎么看,我也并不是非要和你动手不可的。”

天魔主道:“或许在来这里之前,你是这样想的,但是看到天山的情形后,你就非杀我不可了。失去七大天王的魔教尚且能压制金钱帮一头,若是再等下去,金钱帮在恢复,魔教也在恢复,魔教只会越来越强,此刻求和无异于等死。”

上官小仙不笑了,当她不再试图用自己的笑容去软化对方时,她的神色变得比冰川还要寒冷:“身份泄露,看来我身边有魔教的人。”

天魔主并不讳言:“是。魔教在承诺不入关前,在中原经营了很多年,有些人你们都知道他的名字,但不知道他是魔教中人,比如说吕迪。”

上官小仙道:“白衣剑客吕迪,昔年兵器谱排行第五‘银戟温侯’吕凤先的侄子,师承武当派,这样的名门正派弟子也是魔教中人,的确谁也想不到。”

天魔主道:“所以,你要重建金钱帮,结果招揽到魔教的人,也很正常。”

上官小仙点头,既然知道魔教在中原根基深厚,那再追问到底谁是卧底也没有意义了,无论出卖她的是谁,都改变不了自己从一开始就被算计的事实:“你早就知道我要来,为何不直接设伏围杀,还要等我学会魔教的法门,补足自己武功上的缺陷呢?要知道,以我现在的武功,你可不见得能赢。”

天魔主道:“因为我想见识一下上官金虹的绝学,龙凤金环。”

上官小仙嗤笑道:“难道教主忘了,创造这门武功的人,是怎么死的了?”

昔年决斗时,上官金虹的武功其实的确比李寻欢高出一线,但他非要见识下小李飞刀,想要破解这号称“无解”的一招,然后就死在了这招之下。

现在天魔主想要见识龙凤双环,又会不会自己也死在金环下呢?

天魔主笑了起来:“如果你真能以龙凤双环杀我,那我死后,所有的基业都可以归你所有。”

上官小仙眯起了眼睛:“教主的身份神秘,听您的意思,你所拥有的不只是雄踞西北的魔教了。如此大的家业要维持何等辛苦,教主已坐拥半个天下,就为了见识一门武功,冒着身死业销的风险吗?中原有一句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我真的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天魔主站起了身,他的身量高挑,人却清瘦,站在那里被风吹起衣袖,就像一面红旗的旗杆,可这旗杆插入沙土中,再大的风也吹不动他分毫:“我接手家业,经营魔教都不过是给自己找点事做。”

“人活着不过一日三餐,脚下有立足之地,睡时有片瓦遮头,人死后,魂归高天,留下皮囊更是一无所有,人世名利权势,于我都是身外之物。”

上官小仙沉声道:“李寻欢将所有身家都送予他人,独自出关,我的父亲也是个不饮酒、不享乐,不爱美色的人。人都有七情六欲,他们能将这些物欲都削弱至无,是因为他们心中有更重要的东西。”

“李寻欢重情义,我父亲在乎的只有权力,那教主最在意的又是什么呢?”

天魔主只回答了她一个字:“道。”

“道?武道吗?”上官小仙明白了,“原来,教主是一个武痴。”

天魔主望着云海波涛生灭,轻声道:“也可以这么说。江湖上很多人武功虽然练得极好,但他们只是利用武力去追求别的东西,财富、名利、权势,也有可能是要用武功去匡扶正义、帮助弱者、铲除恶人,超脱一些的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自由、快乐,很少有人练就高深的武功,就只是为了武功。”

包括上官金虹都需要通过至高无上的权力来满足自己,而权力本身是需要被操控者来承载的。

可他是个很古怪的人,他的性格孤僻,内心自足,他不需要从别人的身上来获取东西满足自己,无论是别人的情绪还是行为反应,他都不需要。

他的喜怒哀乐都发自内心,他会为世间美好的人事物而感叹,愿意去呵护,但不会为了获得内心的满足去创造、拥有、渴求这些美好,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