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搡了下丁柔的手,“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一看,池镜不知几时也归家来了,想是刚进门,还没换衣裳,正坐在小书房窗下吃茶。玉漏一看丫头们不在,忙过去把这事说给他听。
池镜听了不出所料,只是笑笑,“旨意比我料想的来得还快。大哥呢?”
“还说大爷呢,这时他也没在家,方才我从老太太那里出来,老太太正打发人找他去呢,一会找回来,免不了一顿打。”
池镜忍不住奚落,“大哥是给打惯了的,板子他倒不怕,只怕成都府路途遥远,在那里待几年,他吃不得那份苦。”
“又不是叫他一个人去,自然要打发些下人跟着去服侍。”
“再有下人跟着,出门在外也不比家里,何况成都府哪里和南京比得?”
第107章 结同心(十五)
池镜说起兆林的事很不以为意,因为早有预料。说过几句就懒得说了,拉着玉漏踅进卧房,问她今日到庙里上香如何,仿佛在她身上发生的无关紧要的琐碎都比兆林重要。
玉漏和他说玉娇,“我劝她早日有个打算,她听不进去。她那个人就是这样,顾前不顾后的,难道真在曲中那地方住一辈子?”
他笑起来,有一丝淡淡的苦意,“不是谁都像你,早早的就能将自己的未来盘算得滴水不漏,多的是人走一步算一步。”
似乎不是什么好话,玉漏嗔了他一眼,“你还不是一样。”
“我又没说你这样不好,我是说,人和人不一样,你说不动她就不要说了。”
“我才懒得理她。”她把嘴一撇,表示不关心。
话虽如此,但池镜知道她闲下来便为玉娇的未来打算,只是嘴上不肯承认。她连待亲姊妹也是这样子,他倒宽心了许多。
听见下晌兆林给找了回来,照例逃不过一顿打。不过老太太体谅旨意叫他近日前往成都府,怕下半截打坏了不能动身,便叫两个小厮照着他背上打,肋骨打伤了一根。
翠华亦是这时才晓得他和陆家的事,看见他给人抬回来,先就骂他一通:“你真是胆大包天,敢背着老太太和老爷做这种事,打你也是活该!这下好了,官也丢了,惹怒了老太太,往后还有我们的好果子吃么?侯爵你别想,只怕连那些家私往后也分不到多少到咱们头上!”
兆林趴在床上,疼出一脸汗,任凭丫头给他上药,眼睛半睁不的,有些昏昏欲睡。
她看见了,也像麻木了似的,再不会觉得心痛了,反正知道他的伤没几天又会好。好起来,人也还是原样。
“你死人啊不开腔!”
他撩开眼皮看她一眼,没有说话的力气。
“怎么就不打死你呢!”翠华踱在床边,“说你收了那陆家一万银子,我怎么一个子没见着?钱呢?”他把脑袋偏到床里头去,懒得理她的样子。她恨得咬牙,“一万银子,你就拿到外头贴那些骚狐狸!家里的事你从来不管不问,有钱也是自家逍遥,我要你做什么?不如打死了好!”
他现在有点厌烦听见这个字眼,此刻才明白自己惯来那种挥霍原来是带着报复性的。她实在是灰了心,走到榻上去坐着哭,他也像没听见,不曾转过头来。空荡荡的院中不知哪里吹来几片梧桐,擦着地沙沙响,黄昏里充满一股秋意。
哭过了,也还是要替他打点行囊。次日刚拟了张单子,吩咐个婆子往外头办东西,那婆子刚去,就见络娴伴着脸进来。不必说,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前头为凤家那些地的事听说把池镜打了,这时又要为陆家的事和他们闹,好像无事可做,只好四处和人讨债。
翠华懒懒地掉过身去,往那边里间进去,“二奶奶进来吃茶。”
络娴气汹汹跟着进来,随手摔下帘子,明知兆林在那边卧房里,却不敢进去问他的罪,只问翠华,“真是黑透了心,竟为点银子,向着外人坑害自家人。”
先前是不知道这案子是兆林背地里使黑手,昨日听说了,也没过分惊骇,反正池家的人什么事做不出?好在老天有眼,兆林丢了官,挨了打,发配四川,老太太早上还特地叫了她去说:“你大哥一贯是个混货行子,一时猪油蒙了心,现今朝廷已罚过他了,我也打过他了,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
既是安慰,也是把自己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