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镜正要借这话拿从前的话做开场,谁知凤翔又道:“有什么事就请直言吧。”
池镜只好先请他入席,“你放心,要叙旧你刚回南京的时候我就该找你叙了。这回是我们家大老爷托我来的,为什么事情,你想必也知道。”
凤翔露出嘲讽的微笑,“为你大哥收了陆家的钱,勾结上元县柴大人诬陷我兄弟为凶案主使之事?”
池镜面色不改,“你果然是查清楚了。”
“也不难查,你大哥根本就没怎样遮掩。”凤翔呷了盅酒,脸色严肃起来,“你大哥仗着家里的势力,弃王法于不顾,视人命如草芥,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你眼下还要来替他讨情?不知你是为手足之情,还是为你池家的荣誉?”
池镜沉默着微笑一阵,而后一抿唇,出人意外的态度,“我正是为了池家,才没想和你讨这个情。不过是受我大伯之托,不得不来而已,不然回去也没法和长辈交代。”
凤翔顿了须臾,有些不信,“你不是来替他说情的?”
“我们兄弟间自幼就不大好,你难道不知道?”池镜一手翻着那空酒盅,眼睛也只管闲散地盯着那酒盅看,“你和张大人执意要参他,给他个教训,在我看来,未必不是件好事,免得将来他益发肆无忌惮,连我父亲也跟着受累。”
“你的意思是,你真不管此事?”
“你放心,我绝不拦你们。”他望着他笑,“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和张大人不如先写信将此事告诉我父亲和晟王一声,看他们如何处置。若他们徇私护短,你们再向皇上参奏不迟。你可别多心,我没别的意思,我父亲和晟王果然有意要替大哥遮掩,你们即便上疏,皇上也很难看得到,倒不如先卖我父亲和晟王个人情,你说呢?”
凤翔忖度了半日,不得不郑重起来,“此事我做不得主,须得回去和张大人商议商议。”
池镜倒胸有成竹,“你们只管商议。”这是大家不吃亏的事,既成全了他们刚正严明的做派,又可以使他二人在朝廷里寻到晟王做靠山,何乐不为?
全盘一算,唯有兆林吃些亏。
凤翔看得出来他是巴不得兆林吃亏,本来他们兄弟不睦已久。他忽然有种给他利用了的感觉,“这事,不会是你做下的圈套吧?”
池镜仰头一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这份手段和空闲?家里那一摊子事还忙不赢,先是我们太太殁了,眼下内人又有了身孕。”
其实太医还没诊断出来,说是即便有孕,日子太短了也难断定,还得等些日子才能知道。不过玉漏这月到底没等来月信,他情愿相信他们是有了孩子,也情愿先把这天大的喜讯告诉凤翔听。要是碰见王西坡,也一定要告诉他一声。想到他们迫不得已地要和他道喜,便感到痛快。
凤翔怔了一会,心里充满物是人非的感慨。要想玉漏,也不大记得清她的面容了,只记得她当初楚楚可怜地初到凤家的情形,常把脸低着,看人也不敢多看,总是稍微看一眼就把目光垂下去。
那到底是不是她?他如今也不敢确定,还是真如她自己说的,他从没认得过她。反正听络娴口中说到的她,全然是陌生的一个人。
所以他是把池镜口中的“内人”当做另一个人,轻轻说了句“恭喜”,便告辞而去。
第105章 结同心(十三)
池镜回来对大老爷说凤翔不肯甘休,不过答应他会先写信知会二老爷和晟王一声,倘或他们执意包庇,才上奏皇上。
虽未求仁得仁,却也算个折中的法子。大老爷提起只手悬在空中摆了摆,一面赶他出去,一面嘱咐,“这事先别让老太太听见。”能遮掩一时算一时,免得又说他当老子的管教不严。池镜出去后,他又低下头摆弄案上的那只碧玉扳指,不大将此事放在心上。
横竖都是一家人,告到二老爷和晟王那里,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省得他在这里操心了。兆林听见,也是这样想,都是一家人,还能怎样难他不成?至严无非是做个样子给凤翔他们看。
没过几日,又听说那案子刑部改判完,凤翔仍要回江阴县去,因此兆林更不大上心。陆家听见,往秦家找了他几回,都给他藉故赶了出去,陆家不敢和他硬强,只得自认吃亏。大家的日子还是照旧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