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琼沉吟一会,自己又笑起来,“我听众人都说他和气,可太和气了也不大好,我要嫁的男人,我只要他待我和旁人不一样。”
晓容不大明白,“怎么个不一样?”
“我也说不清,总之他待别人差一点倒不要紧,待我一定要好。譬如对别的人都摆着脸色,单对我和颜悦色;对别人都不理不睬,单对我言听计从。反正要他心里眼里只有我,别人在他,都是淡云轻烟,看不见也听不见。”
“那不是瞎子聋子么?”
素琼笑了一下,她懂什么?男女之情就是要“除去巫山不是云”,谁都可以被取代,没显出特别,那就不算是一份感情了。感情正是她对男女婚姻唯一的考量。
————————
1宋李重元《忆王孙·夏词》
第38章 照高楼(〇七)
可人不这样想,老太太考量素琼,除了相貌人品门第之外,还要能干。不能干怎么行?打算池镜的亲事,除了正该打算的种种原因,其中不能对人说的一点就是,要讨个三孙媳妇进来和翠华络娴两个周旋,使两房间能够势均力敌。只有势均力敌,两房间才能持续抗衡,他们分不出胜负高低,才好一心指望着她。
当年马不停蹄地为二老爷续弦也是出于这个缘故,可惜讨了个燕太太,那是个不争气,持家才干平平,为人气焰不够,竟给一个病恹恹的桂太太压了这么些年。
她老人家想起来就摇头,暗暗忖度几日后,这日便吩咐毓秀,“去把大奶奶二奶奶还有琼姑娘都请过来,我有事情和她们商量。”
络娴这里正预备打发玉漏回家去,听见老太太忽然叫她,恐怕有什么事项要交由她办,也不敢叫玉漏去了,“想必老太太那头有事吩咐,你等我先去听听看是为什么事,若没要紧的,你明日就回去,倘或有难办的,你缓几日再走。”
玉漏本没所谓,她也不是那念家的人,便答应下来,仍旧回房去歇中觉。
睡醒来也不知络娴回来没有,想着走去正屋里瞧瞧看。到窗户底下听见屋里有个女人在和贺台说话,以为是蓝田佩瑶她们,也没留心听是什么,便踅入房内。
看见贺台东边小书房那书案后头坐着,还是早上出门时那身衣裳,想必才从衙门归家。另一个是池镜屋里的青竹,坐在窗户底下的椅上,原本脸上神色有些含怨带恨的,见玉漏进来,忙把那神情敛了几分,淡笑着起身来迎,“金宝今日有事在屋里绊住了,我替她把你的
稀饭送来。”
贺台的眼色也闪了闪,看见窗下那几上果然放着个提篮盒,这会才想起来问,“怎么好端端要给玉漏送饭?”
玉漏也不知前头池镜是怎么和翠华编的谎,横竖这几日都有金宝提着些稀饭小菜过来送给她吃,一来二去的,她倒和金宝十分要好了起来。自然厨房里的人只当是翠华和金宝的交情,也不多问,池镜屋里那些人又只当是金宝和玉漏的交情,也不多嘴,所以也没甚闲话。
此刻贺台一问,玉漏有点发虚,怕他察觉出什么。
不想青竹也当是金宝和玉漏的私情,笑道:“金宝好像和这位玉漏姑娘很投缘,听说玉漏姑娘肠胃不好,不大克化得动,所以特地去告诉厨房里,称是她自己病了,叫专给她送些稀粥过去,她又悄悄给玉漏送来。可巧才刚她忙里抽闲地要往厨房去提饭,叫我碰上了,我想着好些时没来给二爷二奶奶请安,就替她来送一趟。”
贺台没多理论,起身要往那边暖阁里去,“那你们说话,我去那屋里坐。”
青竹看着他出去,脸上闪过丝急色,忙瞟一眼玉漏,又满屋里睃巡一遍,“怎么屋里的丫头都到哪里去了?连个替二爷瀹茶的人都不见。”说着好像就要跟过那边去瀹茶。
玉漏楞了下,怎么青竹不拿她当个人?看见她在这里还说没人伺候,反倒她自己跟去。还在想,青竹已走过她身边,丢下话说:“姑娘快先去吃饭吧,一会可就凉了。”
玉漏恍惚领悟过来,是他们背着人有话说。这倒奇怪,池镜房里的丫头,能和贺台有什么说的?她愈想愈有些不对,这厢提着提篮盒回房搁下,稍稍踟蹰后,又悄么绕回廊下去听。
幸而这时候大家都在外头妈妈们的屋里吃饭,可也危险,说不准哪个丫头先吃完进院来撞见她在这里偷听。因此也不敢在窗下久站,只听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