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弘没耐心地捶桌,问:“可是什么?”
“可是一条人鱼在临死前咬死了他,”沧余伤心地说,“牙齿刺透了他的脖子,到处都是血。”
“人鱼咬死了巡警,”卫弘问,“为什么让你活了下来?”
“因为我也是实验品。”沧余说,“人鱼不会伤害我,他们很可怜我。”
屠渊忽然俯身进入灯光,整张脸仿佛白化病人一样没有血色,就连嘴唇也是。他就这么端详了沧余一会儿,又靠回了椅子上。
“他没有说谎,”屠渊对卫弘说,“证词与警署调查结果一致。”
“我可去你妈的吧!”卫弘几乎在咆哮,“谎言都铺天盖地了!还什么人鱼很可怜你,人鱼都是没有情商的野兽,拿什么可怜你?”
“可是……”沧余的双眼浸在昏暗里,散发出晶亮的光。他紧握着双手,轻柔地说:“人类也是动物呀。”
“人类是高等动物!远非其他畜生可比!”卫弘站起了身,不再理会沧余,转而对屠渊说,“我很确定他是人鱼!没有人类能拥有这样的面孔,人鱼的美貌和柔弱什么的,我太熟悉了。”
他从口袋里抽出医用针,沧余立刻向后缩去,但卫弘动作更快,扯住了沧余的胳膊。
“没地方让你跑。”卫弘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把细长的针头埋进沧余的臂弯。
血管里冲入冰凉的液体,沧余在针头被拔出的一瞬间就捂住了胳膊,整个人开始不正常地发抖。
“对于人鱼来说,”卫弘得意地说,“这是无法抗拒的转化剂。一分钟之内,你的两条腿就会软塌无力,变成长满鳞片的尾巴。”
“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屠渊平静地说,“这和安眠药无异,只会让你在几分钟后进入甜美的梦乡。”
吊灯晃动了几下,沧余消瘦的影子拖在地上,像一尾脱水的鱼。他缓慢地挪动身体,回到了灯光里。
他努力地半睁着眼,睫下的泪光像是夕露。
“我真的……”沧余困倦地说,“讨厌打针。”
“在这个世界上,美丽的外表并非战无不胜。”屠渊意味深长地说,“当柔弱唤不起同情和宠爱的时候,迎接你的就只有暴虐和毁灭。”
沧余不再说话了。
分针转过几圈,沧余毫无变化,卫弘不可置信地皱起眉。
最后,沧余费力地眨了两下眼,看向屠渊的目光愈发茫然。在他的头砸到桌面前,屠渊飞快地伸出一只手,垫在了他的脸下面。
“操!”卫弘踢了一脚桌子,愤怒地说,“这不可能!”
“嘘——”屠渊微笑着轻声说,“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