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陆初景忽然想起来了。
其实也是有的,在郁晏变成人鱼的时候,不管陆初景用命令或者商量的语气说话,他都只选择性听取一部分,并非唯命是从。那时陆初景想要拉开距离,郁晏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主动攥住他的脚踝不让人离开。
这足以说明,郁晏不是必须听他的话。
陆初景默默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先前大概是白担心了。
应当不会那么凑巧吧?
郁晏听他的话,没准儿就是因为什么都不在意。要是对一切都觉得无所谓,不存在世俗意义上的喜恶,当然也就没有必要拒绝他的要求。
得出了结论,陆初景也就没什么兴趣强迫郁晏涂色彩书了。他兴致缺缺地将铅笔丢开:“算了,突然觉得这上面的人鱼挺丑的。”
郁晏刚刚选好了颜色,正准备说出来,闻言:“……?”
“看电视么,或者看看书?”陆初景道。“正儿八经的书,不是那本涂色书。”
郁晏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但也没有问,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陆初景打开电视,调到本地台,里边正在播放临津市的民生节目,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思绪逐渐游移飘远了。
他最近总是这样,精神恍惚,假如不是刻意凝聚注意力,没几分钟就开始神游。
因为这个,陆初景更加不愿意动弹,往往能在沙发上窝一个下午不挪地方,即便凹凸不平的破沙发把他硌得脊背僵直也懒得翻个身。
配上本就苍白的面色和药剂作用下产生的乌青眼眶,他看起来跟一具尸体没什么差别。
电视里节目热热闹闹,陆初景望着屏幕,眼神却是空荡的。
他的思绪一片空白,瞳孔散焦扩大,眼前的一切都十分模糊。在这种时候吸血鬼向来敏锐的听力也退减了,对外界的感知几近虚无。
时间仿佛失去了刻度,等到这漫长的一瞬间过去,陆初景挣扎着拉回飘散的思维,首先意识到肩膀上不正常的灼烧。
……什么东西?
他迅速清醒过来,视线聚焦后第一时间向身体右侧看过去。
柔软的发梢擦过下颌,陆初景不适应这种触感,稍稍往后倾了一下,与此同时看清近在咫尺的郁晏的脸。
那是一张极度痛苦又极度忍耐的脸,下颌收紧,牙关咬死。即便如此,巨大的痛楚仍不能稍减,迫使郁晏不得不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