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慧因家里头穷吃不上饭,自小被父母卖到了李府上,后头又调到李婠身边,自以为是到了福窝窝了。这会儿往外头一瞧,只觉人多繁杂,吵吵嚷嚷。只春慧不会拂了李婠兴致,只道:“确实与梁州不同。”

如此行了大半时辰,到了牙行后门口。早有婆子上前知会,那牙人忙迎出门,隔着车帘,一面轻轻扇了几下自个儿脸,一面弯腰笑着道:“全怪我不利索,劳东家亲自来了。”说罢,要接了李婠进屋说话。

李婠道:“不必了,此来去看看便走。”那牙人忙说:“劳东家先行,我套了车便来。”春慧道:“麻烦什么?去前头车的车轼坐就是了,别耽误了行程,日落前得回府上。”那牙人忙点头笑道:“是是是。”说着,去坐了。

牙人引路,先到了处地僻幽静的院子。那牙人开了门锁,道:“这处人少,地方也大,容个千人也是行的。”李婠见了点头,问作价几何。那牙人道:“这处原是个左同知的府邸,后头人外放出去了。这院子也空了下来,每月给七千贯也是了。”

这数目唬了春慧等一跳,春慧道:“寻常官员年俸怕也没七千贯,怕不是见我几个妇孺,便要欺瞒我等?”

那牙人忙道:“岂敢岂敢。京中,居大不易,此处闹中取静,临着正街,占地大,市价如此,绝不敢欺瞒东家与诸位。”说罢,又上瞟了眼李婠,可李婠面上并无讶色,牙人有莫不准她心思,眼睛一转也不开口了。

李婠问:“另两处在哪儿?”牙人道:“一处在北边儿街上,一处在城郊。”李婠道:“去看看另两处。”那牙人忙指路。余下两处也各有各的短处,一处地方小,一处离得远。众人看过,袖手立在一旁等李婠发话,李婠思忖半响,道:“定城郊那儿的庄子。”

牙人听了笑得合不拢嘴,道:“东家好眼光,好魄力。”李婠命春惠取来定金给了,那牙人忙取来纸笔,又问了李婠姓氏名字,后将租契奉上。

春慧仔细一看,只见上头写着:京都在城北陈府住人赁到房子一所,正房几间,西房几间,东房几间,暖阁几间,房几间,马房几间,厨房几间,窗炕、壁俱全,井一眼,空地几亩,两言议定,赁房钱每月五千贯,按月送纳。如至日无钱送纳,将赁房人家内应有直钱物件,准折无词。恐后无凭,故立次赁房文字为用。某年、月、日,赁房人某,代保人某。(1)

春慧见了,并无差漏,才将定金给了。事一了,李婠有了倦意,遂回府去了。

过了两日,菊生来报,胡管事到了。李婠命其进府,话了些正事,将十几人安置到了城郊庄子。又三日,秦成也入了京,照例安置。

次日,李婠出府,到了城郊宅子,与胡、秦二人商议坊子诸事。因着家活什儿一应全备,又有梁州那处坊子章程再先,另胡月、秦成二人精明强干,十二月初八,并未大肆宣扬,京中坊子悄然开张。

所来入坊子之人,不过周边农庄佃户、农户妻女,仅仅五六十人,在满是权贵子弟、富贵人家的京中,激不起半点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