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听着屋里大老爷的哀嚎声,支支吾吾道:“二爷,大老爷怎么说也是长辈,”陈昌理了理袖口,回道:“他算哪门子长辈?一个管不住女人的绿王八,一个只晓得吃喝嫖赌的废物。不过沾光正巧与我同出一脉罢了,平日里给了几分脸面让他三分,他到显摆起来真当自个儿是个玩意儿了。”

八角苦着脸道:“话是这么说,只是天下没得只侄子打大伯的,要是别个晓得了、”陈昌道:“呵,府上陈远同他样是个废人,陈永是个来历不明的杂种,都舔着二房过日子罢了。只老太太会说两句,但他要敢嚷嚷出去,第一个不放过他的怕就是老太太。”

八角将全府上下想了一通,现今贺妇人理事,府上丫鬟婆子的契子都在贺夫人手头。据他知晓的,大房底下上到心腹丫鬟下到粗实婆子,哪个不想在二房当差?如今府上生意是二老爷管着,外头管子铺子是田管事打理。大老爷说白了也是个仰二房鼻息的米虫罢了。思及此,八角也放下心来了。

两人说话时没多避讳,屋内的大老爷听了,先是沉默一会儿,后头恨之入骨的叫陈昌的名字,后头将府上的人都咒骂了一通,直说些“老太太误我。”“二房不得好死”之类的话。

陈昌听得厌烦,吩咐道:“去叫顶软轿来将人抬回去,拿块布将人嘴堵住了,别叫他瞎嚷嚷。”八角忙去办了。

却说这边,昨儿李婠吩咐了几样事,夏菱、春慧、与梅儿三人正分派。梅儿是新提上来的,自认为是新人,得由有资历的“老人”先挑,夏菱经昨天一吓,魂去了大半,没精气操劳,春慧又爱躲懒。于是春、夏两人挑了清省的活计,梅儿揽下打探消息的活儿。

不一会儿梅儿回了,惶惶然与李婠道:“姑娘,昨儿府上死了四个小厮、两个才留头的小丫鬟。在守南角门的门房,兽园子里值夜的,都死了。”李婠也不由起了身冷汗,问:“也是被咬死的?”

梅儿道:“问了其他人,只说昨儿打着灯笼去找时,那门房是在井里面找着的,其他的是被咬死的。这几个,有人全家都是府上伺候的,这会儿正在贺夫人那儿哭呢。”说着又道:“姑娘,可真瘆人。”

李婠沉默了片刻道:“也是这无妄之灾,送些银两过去罢,好歹丧事办得体面些。”李婠又见梅儿满脸仓皇,思及梅儿今年也不过十四五岁,说道:“让底下婆子送去,你叫院里人近期安分些,别乱窜门了。”梅儿点头应下了。

却说陈昌自认为李婠报了仇,要去邀功一番,径直回了府上。只踏入院门槛时又踌躇了,心说:这要怎么与她说?说“我把人打了,给你出气了。”陈昌说不出这等话,又去到了园子里,可巧在凉亭出见着了人。

陈昌见李婠周身没个伺候的人,道:“怎么不带个人。”李婠道:“带了几个丫头,我叫她们四处玩去了。”陈昌道:“你到好心。”

说着,陈昌碰了碰李婠右手,触之冰凉,一面将李婠手握在手心里,一面说:“虽说天气回暖,也别在水面上常呆,湿气重。去假山那处亭子,那儿高,景致应该和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