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走进一瞧,见李婠正歪坐在一大白狐狸坐褥上,她穿着一猩红色碎花袄子,外披了件白斗篷,正在一小案上写写画画。底下一小丫头支了个红泥小炉,正温着酒。亭子外一群丫头或是在钓鱼,或是在赏花,陈昌随意瞧了瞧便径直往亭子里去。

那正扇炉子的小丫头见了陈昌忙行礼:“二爷。”后忙去抱了个锦缎坐褥来铺上。陈昌坐了,挥手示意她下去。那小丫头偷瞧了李婠一眼,见李婠微微点头,忙行礼出亭子去了。

陈昌见她正写写画画,伸手握住她手,知她手是暖和的,放下心来,松开,笑道:“伤口可还疼?怎么整日闲不住。我瞧瞧你在写什么机密要事?”说着,弯腰凑过去。他一瞧,便见上面写着“苍猊”“白兔”“飞练”“三川”等字样,一时不明所以。

李婠眼一抬,见陈昌头上围了个白布,道:“不疼了,我正起名儿呢。”陈昌笑着问道:“起名儿?给谁?”正问着,忽见书案下一团黑色动了动,出来个虎头帽的黑豹子脸来,陈昌笑道:“原是给这个生畜的。”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欲去揪豹子后颈。那豹子不服人,张口欲咬,陈昌眼疾手快捏了它嘴,把它整个提溜起来。

李婠见此忙道:“轻些。”陈昌笑道:“我有分寸,这豹子倒是长得快。”他手上不松,那豹子也野性十足,一人一豹较着劲儿。

李婠见状起身去抱回豹子,那豹子一面拱着李婠,一面呜呜地叫着,李婠坐下后摸了摸它,它拿尾巴圈着李婠,头埋在李婠腿上,整个豹依偎着人。

陈昌好笑地说道:“它倒是通灵性,我倒有了个好名字。”李婠安抚着它,好奇问道:“什么名儿?”陈昌拿起笔来在宣纸上写下四个大字,“乌漆麻黑”。

李婠好奇一看,蹙着眉道:“这名儿古怪得紧。”陈昌笑道:“是个俚语、意思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李婠点点头,口中念了两遍,笑道:“倒是有趣。只是四个字太长反而不好,不如就叫‘乌漆’。”说罢,她连着念了好几遍。

陈昌一听她念,无声大笑起来。他见炉上温着酒,到了两杯来,递了一杯给李婠,也斜倚在亭子栏杆,有一搭没一搭与她说着小话。陈昌手上摩挲这酒杯,试探问道:“再过几日便是腊八,家里头熬了粥,想不想回去吃粥?”

李婠知道他想劝她回去,她心里头也知道,明晃晃在外头确实不好,只是又不想立即答应,遂摇头道:“可不想吃。”

陈昌喝了口酒,又道:“昨儿我去请安,太太还在说,今年新的几匹料子,要给你们做衣裳,你想不想回去瞧瞧?”李婠又摇头:“给两位妹妹罢,我不愁穿的。”

陈昌又找了几个借口,不是家里头新来了个厨子,有新鲜吃食想让她尝尝,就是老太太念叨她了,李婠装作不知道,一面吃酒,一面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