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么?”陆初景道。“我感觉掉鳞片不是什么好事情,说不定等同人类的脱发……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有这个困扰了?”
郁晏想要辩驳,但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自己对人鱼没有什么了解,顺着陆初景的话想下去又觉得不是很对。
掉鳞片跟脱发是一个级别的事情么?
陆初景忧心忡忡,怀疑自己给郁晏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导致这样的结果,毕竟没有文献专著研究过人鱼适合吃什么样的食物,万一他犯了错误呢?
饲养一条人鱼,比饲养猫猫狗狗之类的毛绒小动物难度大多了。
比如小狗长期吃人类的食物会导致营养不良继而掉毛……郁晏这是长期吃外卖导致营养不良,开始掉鳞片了吗?
还是说他不该让郁晏吃鱼,人鱼吃鱼会有不良反应?
陆初景陷入沉思。
他依稀记得同类相食是朊病毒的传播途径之一,可是食用鱼和人鱼是同类么?虽然他开玩笑说郁晏就是条鱼,但实际上人鱼在他心里是传说一类的东西,最常出现在幻想小说和各类诗歌里……普通鱼类怎么能跟人鱼相提并论?
有诗人会写鲛人歌,但绝没有诗人会写草鱼歌!
就连章鱼哥,都只出现在外国动画片里,可见我国劳动人民对人鱼之外的鱼是没有抱食物之外的幻想的。
陆初景的思绪不知道跑了多远,郁晏才说出四个字:“……不是脱发。”
别的原因一概也无,像极了中年地中海男人将头发梳到顶上不肯认输的倔强。
陆初景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又充满鼓励:“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郁晏:“……”
陆初景手心里还躺着那两枚鳞片,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忽然拾起其中一枚,竖直向下朝自己的掌心划了一道。
鳞片过处,皮肤立即裂开一道伤口。
陆初景挑了挑眉。
他还记得最开始郁晏将要变成人鱼的时候,自己也尝试触碰过对方腰间的鳞片。
当时郁晏还是昏迷着的,他试图撬起鳞片看看,但在这个过程中,鳞片自然地翕张开合,他甚至来不及反应,食指指腹就被割伤。
现在鳞片的锋利坚硬程度一如之前,可见从人鱼身体上脱落对鳞片本身的硬度并没有什么影响。
陆初景还在思考这一发现,没顾上自己掌心的伤口。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另一个人握住了,力道轻柔地不可思议。
他一怔,抬眼去看,发现对面的人皱着眉,神情焦躁。
“你怎么——”郁晏话说到一半不再出声,眉头下压,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总是要弄伤自己?
不论是所谓的实验,还是像刚才这样随手为之,陆初景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是否受伤。这似乎是一种习惯,他知道自己生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几乎不存在必死的状况,所以也不吝惜以伤痛来换取自己想要的结果。
不论是人还是吸血鬼,对于伤害总是要尽力避免的,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地疼痛。
但陆初景在有些时候好像已经摒弃了自己的本能,他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自己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疼痛,而是伤痛能带来什么。
郁晏想要指责,但他发现自己毫无立场说这样的话。
太过亲昵也太过冒犯了,郁晏知道在陆初景心里他们还没有那么深刻的联系,对方掩藏着自己的秘密,有时对周遭的一切都满怀戒备。
如果他打破这层壁垒,或许换来的是更深的防备。
郁晏胸口起伏,无声地压下一切情绪,语气平静地说:“需要包扎么?大概多久会愈合?”
陆初景不知道他的情绪何以变化得这么快,但气氛一瞬间松缓下来,他摇了摇头:“没什么,这么一点小伤口,很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