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可能!”
看台之上,最先感到诧异的人却是公良野。他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巨大演武场中的司无岫,眼神莫名骇人。
别人不知道,他难道还会不知道元氏血脉的诅咒吗?公良野顿时转头去看高高在上的元帝,“陛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司无岫的不受血脉诅咒的影响?”
元帝像是才看到他的失态一般,慢慢地对他道:“公良爱卿不愧是开天下书局的,连这种秘辛也知之甚详。不过在朕回答爱卿的问题之前,不知爱卿可否先为朕解惑?”
公良野一开口就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冲动,完全与平时的自己极不相符,但他实在是难以按捺内心的躁动不安。
他这一生追求的就是打造一份如元帝那般的帝王霸业,他亲手打造了天下书局,情报网遍布全国,自信世间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然而司无岫这个人的出现,却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算了。
好不容易到手的印玺很可能就是被司无岫所盗走,而公良野策划已久的逼宫与刺杀,也在司无岫的保护下让元帝一次次地脱逃,这个人的存在就像是专门与公良野作对似的!
公良野对司无岫是恨到了骨子里,比起对于元帝的羡慕和向往,他对司无岫则是痛恨,忌惮,又充满防备。
所以哪怕知道元帝用一个问题来交换一个问题,可能会对自己不利,公良野还是道:“陛下想从微臣这里知道什么?”
元帝偏头看着他:“朕知道爱卿为天下书局费了不少的心思,然而朕似乎还低估了公良爱卿的能耐。你是如何能在同一时间找到这三位云游四海的圣者的,你用的信使是哪一位高人,竟能将这三人一齐找到并说服的?”
这本是公良野卖的最大的关子,外界也多有猜测,更多的人因为这一点,对天下书局更加的畏惧敬仰,并将书局放在最为崇高的位置上。
他就是要给天下人营造出一种“天下书局无所不能”的印象。
但对于元帝的疑问,公良野仍是如实回答了,他面上微带得意的神色。
“陛下宫中原本有一个知尽天下事的得力助手,可惜陛下不会用。”
元帝很快露出一脸了然之色:“爱卿说的,莫非是指被封印在地宫中的魔神?”
“陛下或有不知,这月魔的封印遍布整个大陆,同样,也代表着他的眼睛能够看遍整个月国的所有角落。”公良野唇边泛着笑意,“月魔才是我最有力的眼线,至于如何说服三位圣者的……只要知道他们人在哪里,想要说服他们就不是难事。”
“威逼利诱,总归是其中一样,朕猜得没错吧?”元帝在他开口之后,便摇了摇头,似乎从公良野这一句话就能推测出他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说服”这些圣者。
圣者不是圣人,想要让他们答应的方式有很多。
针对人性,玩弄人心之事,天下书局和月魔做的还少吗?
“现在轮到陛下回答微臣的问题了。”公良野目光紧盯着元帝,不打算放过他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
元帝看了眼场中与郑虢对决正到酣处的司无岫,微微一笑:“公良爱卿想知道无岫为何不受元氏血脉诅咒的限制?很简单,因为他姓司。”
“陛下!休要用这种只能骗骗三岁小儿的借口来敷衍微臣!”公良野怒目而视,对于元帝不守信用,没说实话的事情感到相当气愤。
他将月魔为他当眼线的事情都说出来,结果问起司无岫是如何突破到圣级境界时,元帝却说是这是因为对方不姓元,姓司的缘故?!
骗谁呢,他虽然姓司,但他的亲生父亲就是你!
公良野气得攥紧拳头,然而,当他看到元帝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忽然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顿时明白了什么。
元帝虽然态度敷衍,但他说的都是实情。司无岫能够突破血脉诅咒的限制,和元氏的功法无关,是他从母亲那方得到的馈赠。
公良野回忆起因为得知真相而在他府中昏死过去的司庸权,当时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元帝会看上这种家族里出生的女儿。
如今看来,那个曾经与元帝有过露水姻缘的女人,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的。
公良野细思之时,忽然一道狂劲的气势朝着看台碾压而来,令他一时中断了思考,不得不运功抵挡,才让自己勉强站稳。
他惊疑不定地往战场当中看去,就见司无岫一剑与郑虢的双掌轰然对上,两人内力互拼之下,竟连山岳也为止震荡!
圣级的实力确实可怕,有着能够移山填海的能耐,两人之间的对决宛如神明之间的决斗,凡人根本插不上手。
周边的武者与百姓已经连连后退好几里,若非这片旷野有天下书局的人布下结界,将破坏力降至最低,只怕整个京城都会被两人毁掉。
但,就算郑虢的摧山掌再厉害,他也开始面露疲态,渐感不支了!
司无岫刚成为圣级武者,按理来说,他的修为尚未稳定下来,与早已成名的郑虢相比欠缺经验,就算元氏功法很厉害,也比不上在圣境浸淫多年的郑虢。
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司无岫非但能将元氏功法运用得极为自如,而且他根基十分扎实,修为并不显于浮躁,非常稳定!
剑气纵横,天地震荡,郑虢双掌难敌,脸色越来越难看。
郑虢再提内力,咬牙再将内力释放而出,这次他的掌风却没有直接朝司无岫攻去,而是半途岔开,在绕过司无岫之后重新闭合,形成了一个风圈!
“这是圣者才能使用的圣域!”有的武者眼力好,惊讶地指出。
圣域是指,当武者迈入圣级之后,只要他的内力充足,都能够以自身气场展开一道结界,结界之内的一切人事物都会受到武者的压制。
将敌人拉入自己的地域中,对武者自身非常有利,因为他可以掌控圣域内的一切。
但并不是所有的圣级武者都能领悟这个境界,即便能够领悟,也未必能施展出来。
而能够施展出来的人,内力不济时,同样也难以将圣域维持太久。
风圈中的风壁逐渐加厚,郑虢口中含血,却笑得张狂:“没有想到吧,司无岫,我到这个时候还有内力发动圣域!忘了跟你说,在我的风圈之中,没有人能够逃脱摧山掌的追击,只要一掌,你就会全身经脉碎裂而亡!”
司无岫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反而轻轻一笑:“也就是说,你现在只有击出一掌的力气了?”
郑虢脸色一变,双掌立即运劲而出,摧山掌十成的功力全部压在这一击上,他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芒。
不管司无岫躲到哪里,在他的风圈之中,这个人就是必死无疑!
但出乎意料的是,司无岫并没有躲开他,看见这气势骇人的一掌正朝他直面而来,他居然一动都不动。
郑虢双掌击出后便直觉感到有些不妙,他心下微有忐忑,却睁大眼睛死死看向司无岫,想知道他到底会有怎样的应对。
然而他看到了令人惊异的一幕,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凌厉骇然的掌风在来到司无岫的面前时突然自己停下来了,而后,司无岫指尖在空中画了个圈,朝郑虢的方向点了点,掌风猛地调转了方向!
郑虢瞪大眼睛,他往四周看了看,瞳孔骤缩。
在风圈之外,悬挂着无数把内力凝成的宝剑,宝剑光华璀璨,剑锋直指郑虢而来。
这是……司无岫的圣域!
司无岫刚突破圣级,居然就能展开范围与威力都如此可怕的结界!
前有摧山掌,后有上万道剑气,郑虢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只能在司无岫的认败。
“慢……慢着!”郑虢喷出一口血,顾不得擦拭嘴边的血迹,连忙开口,“我认输!我认输了!”
霎时间,所有的剑气、掌风都仿佛如烟消云散般全部重归虚无,郑虢见了心下又是一惊。
能够将圣域掌控得如此纯熟,他这一局败得不冤。
司无岫对他淡淡道:“郑前辈是真心认输?”
“是,我败地心服口服。”郑虢纵然心中再如何不愿低头,但在强者面前,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取胜,已经说明此人并非他一朝一夕能够追上的。
身为圣级武者,悟性和心性都不可能太差,郑虢就算心中难免有点傲气,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所以他甘心认败,为了保住性命,为了能够继续钻研武学,来日有机会报这一败仇,暂时的屈服也没什么可耻的。
郑虢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承让,郑前辈。”司无岫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郑虢神色如常地回到天下书局一方,对各种质疑与恶意的视线视而不见,对公良野抱了抱拳,道:“在下学武不精,有负公良大人所托,愿大人能在接下来的两局中转败为胜,我这一战收获颇丰,打算先回去闭关了。”
哪怕郑虢输给了司无岫,他还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圣级武者,公良野就算心里再恼怒,也不得不把笑容挂在脸上:“哪里,是在下应该谢过前辈助阵才是。”
他既然拦不住一名圣级武者,那就只能微笑着送对方离开。
哪怕公良野的心在滴血,拳头已经握得骨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