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076

唐宁等人被吹得东倒西歪,黑色狂风又将他们全都卷了起来,他目不能视,一睁开眼就会被狂乱的风迷住眼睛。

也无法开口说话,因为一张口就会被灌入满嘴的风,说出来的话根本听不见,风中的噪音会将他的声音抹去。

唐宁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手中的温暖。

因为司无岫在进入迷宫之时就说过绝不会放开他的手,两人的手几乎是时时刻刻牵在一起的。

狂风来袭时,司无岫什么都顾不上,就只顾着去抓唐宁的手了。

唐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即便被吹得身体无法自主,就连妖皇袍也无法抵消这股庞然的狂风,他还是努力从芥子石内拉出一根绳子来。

这绳子正是他们之前将弟子们从墓室里拉上来时用过的,唐宁还没来得及将它从床脚上解开。

如今这绳子正好派上了用场。

唐宁费尽地把绳子捆在两人抓得紧紧的手上,把他们绑在了一块。

做完这些,他才放任自己的身体随风而动,避免消耗更多的体力。

反正不管这阵风要将他们带到哪里去,这下子他跟司无岫还是不会分开了。

唐宁紧闭着眼睛,妖皇袍在他身上又有了新的变化:轻便的衣袍变成了铠甲,而且还给唐宁戴上了头盔,以防狂风在下落的过程中碰到山壁,让唐宁撞在山壁上。

另一边的白虎铠也是同样的变化,它原本就是一套铠甲,如今不过是恢复成本来的样貌罢了。

只是由于担心司无岫不喜欢金灿灿的颜色,白虎铠还特意将自己的外甲染成了黑色。

即便它的主人还身处在狂风中,看不见它的这番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狂吼般的风声这才稍稍停了下来。唐宁马上睁开眼,发现黑风越来越小,将他们托向地面后便彻底消散。

“无岫!”

“阿宁,你没事吧?”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看见对方狼狈的模样时,他们都有些想笑。

司无岫紧紧地将唐宁抱在怀里,手上的力道几乎能将人窒息。而唐宁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之前被风卷起的时候也很紧张,现在胳膊还有点微微发抖,就怕他们又会被未知的危险而冲散。

拥抱了一会儿,唐宁抵着司无岫的胸,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向四周看了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其他人都落在什么地方了?我二哥呢?”

司无岫正专注地帮他将凌乱的头发重新梳理好,等唐宁尾巴上沾到的灰尘也被弄干净后,他才抬起头,边观察边道:“这里应该是裂缝的底部,我们刚才或许是太大意了。”

之前的平台上,两道山壁之间的距离还算近,没想到底下的裂缝却越来越宽阔,甚至底部还有一条小河,而两人此时就站在河边上。

“为什么说刚才大意了?”唐宁不解地问。

“如果我们只摘一回,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墓主人应当也跟神宫主人一样,以秘境来对我们进行考验。”司无岫道,“当我们要第二次对玉参果出手时,那道黑风就卷上来了。”

“就像师父在神宫里设置的傀儡那一关!”唐宁想起来了,“如果我们多拿了东西,第三关的通道永远都不会打开,因为这是贪婪之人的惩罚。”

这回他们还真的是太大意了。

虽然师父也好、墓主人也好,他们都没有在旁边竖一块牌子写下幻境中的规则,一时让人无法摸清他们的意图,大多数人的估计都会和他们一样中招。

可是唐宁和司无岫毕竟是在昊山秘境里有相似的体验,所以这次的失误其实完全可以避免。

唐宁不禁有些自责,甚至将司无岫好不容易帮他捋平的头毛又抓乱了:“唉,要是当时我们再小心一点就好了!”

“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不如先找到其他人,再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司无岫道。

“也是,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大家,确定他们的安危!”唐宁用力地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恢复精神道。

崖底虽然比想象中的要宽阔一点,可大半的地方都被那条河给占据了,岸边的路其实就只有不到一丈宽。

而且由于他们落下的地方很深,四周都是漆黑一片,抬头也只能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从天上看见一道很细的光亮线条,就好像是蛋壳上的裂缝,而唐宁和司无岫就像是还未孵化的小鸡仔,蹲在蛋壳底部往上看。

那道光线应该就是出口,目测距离非常的远,要爬上去是十分艰难的事。

不过,也不是不能爬。

有妖皇袍在身,唐宁即便在空中也可以无视重力。

“先试试它到底有多远吧。”唐宁取出弓箭,将一支两倍粗的金箭搭在弓上,拉弓朝上射出。

金箭离线飞出,冲着那道光线不断靠近,却在冲到一半的时候,被狂啸而来的黑风巨龙一口咬断,变成两截,随后化作无数金色粉末,洋洋洒洒地飘散在空中。

唐宁倒吸一口气:“那黑风居然还在?!”

“恐怕墓主人早就想到,被卷到崖底的人会想办法再爬上去,所以他们将这股异风安排在此地,就是为了监视那些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司无岫猜测道。

异风和异火一样,都是天地间的灵物,说不定已经开了灵智,所以能如此精确地击中唐宁的金箭。

“幸好我刚才没有自己去试试,要不然我岂不是也要被咬成两半了?”唐宁有点后怕道。

“看来想走捷径是不可能的了。”司无岫也有些遗憾,“我们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唐宁回头看了他一眼,尽管崖底很黑,他还是能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免疑惑:“我怎么看你好像并不是很担心?”

“如果墓主人想要我们的命,完全可以让黑风将我们直接甩下悬崖,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就算不死也残了。”司无岫对他分析道,“既然我们都没事,说明他们还愿意再给我们一个机会,至少说明在崖底我们定然能找到回去的路,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司无岫握紧了唐宁的手,轻笑道:“如此一来,我们又能单独相处好一阵子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想这些!”唐宁瞥了他一眼。

不过有对方这番话,唐宁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不少,纵然他们身处崖底,还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仍然觉得未来是充满希望的。

司无岫举着火折,照亮前面的路:“阿宁小心,这里地上很湿,容易滑倒。”

“嗯,你也要小心。”唐宁谨慎地跨过一个水坑,感觉鞋子上有些湿润,眉头微微皱了下。

“阿宁?”司无岫见他神情有异,又将两人交握的手攥紧了些。

“我觉得这里的水好像不太冷?”唐宁疑惑道。

按理来说他们是在雪原中,就算有河流,也应该是雪水融化后形成的,不说夹杂着冰块,至少也不会这么暖吧?

司无岫伸手在河水里感受了下,眉毛微挑:“看来这是地下热泉的一条分支。”

“对啊,我差点忘了,冰原里也有温泉的。”唐宁恍然道。

就像狐族的族地里,也是因为有热泉在,才会保持四季如春的景致,让狐族千年以来都能繁衍生息。

“不过这水温已经不那么烫了,说明这分支离主河道还有一定的距离。”司无岫分析道。

“也就是说,热泉应该在它的上游了?”唐宁回头看了眼。

他们是顺着水流的方向走的,这大约是人下意识的反应所为,比起逆流而上,似乎还是顺流而下的路比较好走。

此时两人已经从降落的地方沿着山壁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却依然没有半个人影。

唐宁甚至在崖底大声喊了好几遍,回声在崖底也回响了十几次,还是没有听见任何人的回应。

“没准大家都在上游?”唐宁犹豫着要不要折返回去。

“说不定这又是一个幻境。”司无岫看着两边山壁,面露思索的神色。

“怎么说?”唐宁稍稍睁大眼睛。

两侧山壁看起来都是黑漆漆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司无岫还是凭着惊人的记忆力,才判断道:“那块凸起的时候,方才我们走过时,好像也看见过。”

“这个你都记得住?”唐宁对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他看来这些石头都长得差不多。

“因为它形状奇特,所以我略有印象。”司无岫道,说着又蹲下来,在河边掬了捧水,“这水的温度,也与半个时辰前的差不多。按理来说,都过了半个时辰,热泉的温度应该会逐渐变凉才是。”

“说得有理。”唐宁点点头道,“可我觉得这一路走来也没有发现什么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那阵眼到底在哪里?”

如果不是在河边的话,那就只能是在水里了。

尽管这条河是热泉的一道分支,但水温已经不大热了,这个时候要是下水,肯定很冷。

司无岫看向唐宁:“要是能一边摸着尾巴一边想,说不定我很快就能想出答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