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瑛侍者,终于出生了!”荣国府将王氏生了个衔玉而生的小公子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风瑜不由呼出一口气。这会儿已经是四月,乾元帝去年冬天的时候中风了一次,虽说不严重,御医很快就救了回来,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但是,乾元帝如今愈发小心保养了起来,天气才稍微热了一点,就开始张罗着要去避暑。因为之前行宫那边发生了谋逆的事情,如今那边却是直接围了起来,等闲人不许入内,不像是以前,各家子弟可以在行宫范围内随便行走。
同样也因为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问题,横竖南山行宫距离京城也不算远,那边该有的设施也都有,所以,乾元帝也便不叫徒景辰留在宫中监国,而是让东宫也一起随行,免得回头乾元帝有个万一,到时候再有人趁机生乱。
听到贾宝玉出生消息的时候,风瑜就在东宫,因为柳炯给徒运讷做伴读的缘故,风瑜进宫的次数不少。没办法,柳炯是个祸头子,他聪明是聪明,但是从小顽皮捣蛋,进宫了也是一样,风瑜和柳芾有的时候做一些小东西,稍不注意就被柳炯顺走了,在宫里显摆,很是闹出了一些风波来。乾元帝年纪大了,对下面的儿孙也很是宽容,愈发纵得这些小家伙无法无天起来。
当日风瑜其实并不怎么想让柳炯进宫做伴读,就是深知这孩子的性子,压根就不是能循规蹈矩的,结果徒景辰说什么要让表兄弟们好好亲近,对柳炯的前程有益,硬是给了柳炯一个伴读的名额。结果徒运讷因为不是长子,为了防止将来兄弟阋墙,所以,对徒运讷就多有放纵,一直比较娇宠,所以,徒运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个出身高,又顽皮捣蛋的家伙凑到一块,哪里还有什么好事!如今两人年纪都不小了,依旧皮得很,因此,为了给柳炯收拾烂摊子,风瑜进宫次数都多了不少,这次就是两人逃课,却没告诉徒运讷的另一个伴读,结果人家老老实实去上课,被先生抓了个正着,然后,这个倒霉的小家伙就被打了板子,毕竟,伴读一个职责就是替皇子皇孙挨打,然后人家先生还告到东宫来了,里面牵扯到了柳炯,风瑜还能怎么办呢?先帮着自家儿子赔不是,然后将孩子领回去教训呗!
谈到两个孩子的问题,风瑜和太子妃都是有些无奈,不过,两个孩子将来都不缺前程,所以,哪怕是风瑜,也不强求柳炯如何上进,何况,柳炯虽说是个顽皮捣蛋的性子,实际上他明确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所以,闯出来的都是一些小祸,从来不会真的触及别人的底线,这样的性子,在这个时代,起码不会吃亏,所以,风瑜并没有刻意纠正。太子妃也是一样,一个喜欢玩闹没有野心的兄弟,将来徒运昭上位,才会对这个弟弟更加宽容。两人互相客气了一番,然后太子妃就好奇地问道:“听说荣国府一房夫人生了个小公子,生来嘴里就含着一块宝玉,是真的吗?”
风瑜摇了摇头,说道:“荣国府那边传出来的消息是这样子,具体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贾代shan虽说身体不好,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地修养,但是终究还活着,反倒是隔壁宁国府,贾代化已经先走一步了。贾敬袭了伯爵的位置,已经算是意外之喜,毕竟,宁国府这些年来并无军功,又换过一次世子,贾代化当年也没能继承宁国公的爵位,袭了一个侯爵,如今到了贾敬,能袭一个伯爵的位置,已经是乾元帝格外优容。不过,贾敬倒是也不是很在乎这个,他这一代已经是科举出仕,虽说一开始被文官排斥,但是文官也不是铁板一块,贾家如今势头正盛,一部分文官自诩清流,不愿意与他们这些勋贵厮混,但是一些出身寒门的,其实不介意投靠他们这些勋贵。因此,贾敬还给贾珍找了个非常严厉的先生,贾珍性子有些轻浮,但是并不是什么蠢人,有个严厉的先生约束,贾珍不得不老老实实用功读书,虽说不如当年贾敬一般势如破竹,但是如今也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这也称得贾政愈发无能起来。
总之,贾代shan还活着,却放任这个传言流出,这里头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聪明人总是喜欢多想,比如说太子妃,她原本想要召见自家堂妹,询问一下事情的究竟,但是最终她还是放弃了,毕竟,自家堂妹作为荣国府的世子夫人,自然要站在荣国府的立场,未必会跟她说实话。
事实上,徒景辰远比太子妃干脆得多,他已经娶问贾赦了。贾赦烦躁得不行,无可奈何地说道:“他们一房就喜欢搞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当初元春出生的时候,就因为生在正月初一,就说什么天生有大福气,大年初一生的人多了去了,都有大福气的话,那这个福气未免也太不值钱了!我当初就去看了那个什么宝玉,虽说不大,但是也不是一个婴儿的嘴巴能塞得下的,真要是被那小子含在嘴里,也不怕噎死!要我说,就是我那弟媳妇搞出来的事情,就为了给他们一房脸上贴金!”说到这里,贾赦整个人都不好了。
实际上,徒景辰他们也倾向于这只是后宅争宠的把戏,真要是真的,以贾代shan那个老狐狸的精明,绝不会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毕竟,一般的人家怎么配出一个生来异象的子孙呢?或者说,异象这种东西,很多其实都是假的,毕竟,大家一说所谓的异象,无非就是梦到了大日、月亮、星星,还有龙之类的,既然是梦,无非就是听做梦的人自个说,另外就是,某个人功成名就了,也可以编出一个胎梦出来,这是没什么成本的。但是,谁家也没投胎的时候,真的带出什么来。这要是真的,岂不是将其他人所说的什么异象的逼格都打下去了?而且,这带着的还不是别的,是一块宝玉。玉这个东西,一直以来,都是有着象征意义的。像是这些年翡翠开始盛行,但是也只是在后宅女眷那里有市场,作为统治阶层的男性,他们偏爱的还是各种软玉,并赋予了这些美玉各种品质。而代表皇权的,一直以来就是玉玺,皇后、太子也能用玉石,那就不能叫玺,而是只能叫宝。像是亲王郡王的印,就是金印,官府的印章,却是铜印。当然,如果不需要代表公权,那么,私人的印章,你用什么玉石都是无妨的。如今,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带着一块宝玉降世,如果这是真的,难免有人会借此生事。贾代shan之所以任由这事传出来,只怕也是确定了此事根本就是内宅争宠的把戏,因此,只当做是家丑,却不敢藏着掖着,免得叫人觉得贾家别有居心。
荣国府那边,贾代shan实际上真的是气得要吐血,他心里是真的很慌,他一开始的确以为这事其实就是王氏想要争宠搞出来的,但是仔细想想,这根本没必要,毕竟,这个孙子只是一房的次子,怎么着也越不过贾珠去。而且,贾代shan私底下也研究了一下那块宝玉,质地很奇怪,非常坚硬,甚至比翡翠还强一些,但是摸在手里的感觉,却又跟软玉差不多,颇为温润滑腻,贾代shan算是见多识广了,也没见过这样的美玉。虽说王家当初掌着海外诸国朝贡之事,这玉石可能是从海外而来,但是,这玉石上的字又不像是镌刻上去的,竟是如同天然形成一般。加上稳婆信誓旦旦,这玉石从婴儿嘴里掏出来的,毕竟,孩子生下来,稳婆是要清理口鼻里面的污物的,稳婆的确就是从婴儿口中将这快宝玉取了出来。贾代shan无奈之下,只能是给了一笔钱,叫稳婆不许乱说,或者说,若是普通人问,就说是自己从婴儿嘴里掏出来的,若是有什么特别的人问,就嘴硬,最后就说是收了王氏的钱,演了一出戏便是。好在那稳婆其实也是贾家的家生子,所以,贾代shan还算是拿捏得住,要是个外头的人,那才叫麻烦!
与老妻史氏坚定地相信这个孙子是个有来历的不同,贾代shan却觉得这是个祸患。毕竟,皇家都没出什么衔玉而生的龙子凤孙,凭什么就出在自个家了呢?也亏得贾政文不成武不就,要不然,就这一出,就有人要疑心贾家有异心。只是看着史氏和王氏都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而贾政也没意识到这件事所蕴含的风险,贾代shan就是一阵心累。
贾赦倒是在外头言之凿凿,这事就是一房争宠的把戏,贾代shan对外也统一了口径,在家也不许人胡说,在史氏张罗着要给这个已经被取了小名叫做“宝玉”的孙子搞个盛大的洗三礼和满月礼的时候,贾代shan直接就将这事给否了,你不是说这孩子福气大吗,所以,那得压一压。所以,自家热闹一下就行,就不要在外头招摇了。何况,若不是有自个这个荣国公的孙子的身份,一个五品官的次子,也不值当府里大操大办。
史氏和王氏心中都是不服,可惜的是,贾代shan的话,她们也不敢不听,只得暂时作罢。史氏一心觉得贾宝玉是个有来历有福气的,因此,更是迫切地就将贾宝玉抱到了自己身边抚养,这也让王氏有些不乐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