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帝听着这话,一只有力的大手,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只觉得那脸颊富有弹性,手感是极好的,他语气中饱含认真:“我怎么不知道她们有多美,只觉得她们比不得我的青苹。”
青苹心里羞涩,又是不信的,便推着仁德帝嗔道:“你啊,眼睛是个瞎的!竟看不出哪个好看哪个不好看!”
说完这个,她陡然觉得不妙,这话,倒是戳了他的痛楚呢。
可是仁德帝却浑然不在意,嗤笑道:“我确实是瞎的。”
青苹听他这么说,便不说话了,心里却是想着,总有不瞎的那一日。
谁知道仁德帝却握着她的手,温声而郑重地道:“青苹,若是以前,我眼睛能视物,所见之物都是凡尘俗物,自然看不见你的美。如今我眼睛虽然瞎了,可是抛却一切凡尘琐事,反而犹如拨云见雾一般,比以前看得更清楚了。”
他顿了下,摩挲着她的手指头,笑道:“有时候,眼睛能够看到,未必是不瞎的,眼睛不能够看到,就未必是瞎的。”
他如今确实是瞎了,可是却看到了许多他以前不曾看到的,他可以看到鱼儿在水中缓缓地吐着泡泡,可以看到树叶在山风吹拂下轻轻飘落,可以看到林间芽苗轻轻拱开土壤露出最娇嫩的芽儿,看到晨雾之中蝴蝶轻轻地展开轻柔绚丽的翅膀。
也看到——晨霭之中,挽起裤腿背着竹筐的青苹,对他绽开一个清纯稚气的笑容。
他抬起手,轻轻抚着青苹顺滑柔亮的长发,笑道:“青苹,有些话,我只说一次。”
“我有过很多女人,可是却从来没有爱过哪一个。”
“我最喜欢的,以后唯一喜欢的,就是青苹,没有别人。”
其实青苹至于他,实在是缘分。
便是在那最对的时刻,遇到了一个最合适的女子。
若是早几年遇到青苹,意气风发,帝王威仪的他,怕是连正眼都不看一眼的。
若是晚几年遇到青苹,尘埃落定,心性淡然,闲看侄子女儿绕膝的他,怕是连青苹这般女子也不能让他起一点涟漪。
最是缘分,妙不可言,在他最为失意焦躁,心绪难平的时候,遇到一个犹如山泉一般清冽女子,犹如山风拂面,就那么沁入他的心中,让他再也不能忘怀。
关于仁德帝和青苹的故事,就如同这世间许许多多痴男怨女一般,步入了庸俗而甜蜜的结局。
青苹治好了仁德帝的眼睛,就在这个消息传到了宫中容王耳中,容王开始筹谋着禅让帝位的时候,仁德帝留下一封书函,带着他的小太上皇后,就那么远走高飞了。
仁德帝将自己后院为数不多的几个女人,以及竹明公主,都托付给了容王。
而他自己,则是要跟随着青苹学习医术,走遍天下,悬壶济世了。
容王无奈至极,万没想到皇兄竟然能来这么一招,忙派人去寻,可是寻到了又如何,左右人家太上皇是不想回来了。
于是大昭国在此后的十几年里,少了一个太上皇,多了一个游方名医。
而在十几年后的某一天,燕京城里的人们发现,当今太子身边,有一位和他形容极其相似,只是比他小了几岁的少年。
那少年生得如同太子一般俊美,身形颀长,眉目间颇有几分不羁,谈笑间皆是洒脱,倒有几分游走于山水间世外隐士的遗风。
很快,人们便知道,这位,是皇上的亲侄子。
也就是先皇仁德帝的亲生儿子了。
听说,还是一位少年有成的名医!
众人大惊。
于是骤然想起那位忽然消失的太上皇,不免开始猜测,难道太上皇回来了?
不过,人们终究没见过那位太上皇的影子,谁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否在人世。
时年已经三十有五的天子,昔日的容王,挽着自己的皇后在碧波湖边散步,淡道:“皇兄这些年,不过每隔几年回来一趟,不曾想,这一次竟命子言留在燕京城了。”
阿宴挑眉笑道:“这个我是知道的,其实是为了竹明吧,她自从去年产子后,身子一直不好,吃了多少药呢。皇兄其实心里还是挂念这个女儿的,才让子言回来住一段,帮着竹明好生调理身子呢。”
容王点头:“皇兄虽随着皇嫂游历在外,其实一直是记挂着我们的。”
阿宴笑:“皇兄本乃仁厚重情之人。”
容王默了半响,忽而道:“其实皇兄眼疾治好之后,便带着皇嫂离开,怕也是为了我。”
国有二君,非吉兆也,是以他远走退避。
阿宴笑望着那春风吹佛下的碧波湖水,眼前有些恍惚,一时仿佛想起前世的一些情景。
曾经的一切,那么真切,如今真是梦一般了。
她笑着点头:“是的,他是为了你。”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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