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处山顶平台,还是那个乌发变得灰白的白袍人。
他随意地席地而坐,倚着一张凭几,手中拿着一只酒葫芦,时不时往嘴里倒上一口。
不过,这次墨星看清了他的脸。
他脸上斜戴着一张青铜面具,只露出鼻尖和嘴——正是墨星见过的那个古雠国面具。
那面具竟然像个活物似地会说话!
它说:“你真决定了?”
这道声音如同直接在墨星脑海中响起,分辨不出性别年龄。
白袍人道:“决定了。”
他的声音清亮灵动,该是个年纪不大的人。
面具:“你这样,值得吗?”
白袍人笑起来:“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值得不值得可说道。只要我高兴便好。”
面具:“他甚至不知你是为他牺牲。”
“那又如何。”白袍人仰头喝了口酒,“我行我愿行之事,无需他知。”
“我不懂……”面具的话里应该带有疑惑,但声音中却听不出来,“你明明跟着我修行无情道,为何会对他有情。乃至于愿为他抛却性命。”
白袍人哈哈一笑:“你便当我是渡不过情劫吧。”
面具沉默片刻,才道:“那你为何不向他坦露心迹。他若知道你入世便是死劫,也绝不会求到你这里来。”
“他的心已被天下苍生占满。”白袍人的声音变得温柔,“我不求他腾出一地予我,但求他记住我为苍生而殉。”
这次面具沉默得更久,好一会儿才道:“看来你的道已经与我不同。你不仅心被他吸引,连道也被他的道沾染。”
“但我还是得感谢你,留下我雠国传承。”
“不必,这是我的修行。待你此次出山,使出那些本事,我也能积攒够我所需的能量,踏破虚空回到我所在的大世界。如此说来,我倒要感谢他才是,让我能提前二三十年回去。”
面具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感慨,但声音中依然听不出来。
白袍人闷闷地笑了几声,又喝了口酒。
“其实,”面具又说道,“他也未必对你无情。你若坦诚相告……”
“他身上牵绊太多。”白袍人的声音相当冷静,“便是与我有情,亦难周全各方。倒不如就像现在这般,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便是死了,他能记着我,却也不会太难过。”
面具仿佛叹了口气。
白袍人喝完最后一口酒,扔开葫芦站起身。
他抬起手,捏住脸上面具,缓缓掀开。
墨星眨眨眼,努力地想去看清他的容貌。
然而,此时又有风起,再次将白袍人如沙砾般吹散。
在他完全消失的前一刻,墨星最后听到面具说了半句:“苏齐,不如……”
但下一刻,声音和影像都消散无踪。
☆★
墨星再一次被穆玄清轻轻摇醒。
穆玄清满脸担忧地看着他:“连续两天都这样犯困,真的没事?”
墨星伸手抱住他一边胳膊,懒洋洋地打个呵欠:“我猜是因为做梦,昨晚我又做梦了。”
穆玄清眉头依旧没有松开:“那我做梦怎么不会这样。”
“各人体质不同嘛。真没事,别担心。”墨星边说边伸手去揉开他的眉头,“别老皱着,都有川字纹了。”
接着他又问:“你也做梦了吗?梦到什么了?”
穆玄清却沉默下来,片刻之后反问他:“你呢?”
墨星再次打个呵欠,面上却是挺高兴:“还是前天晚上那个人。不过这回我弄清楚了,他不是我。你猜他是谁?”
穆玄清神色有些复杂:“苏齐。”
墨星眨眨眼,诧异地道:“这你都能猜中啊。”
穆玄清:“因为我梦到了闻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要挺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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