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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头,窗外是一直没停的雪声,掺杂着布鞋踏过雪地的沙沙声响,跟屋子里炭火燃烧的哔啵声一起,一点也不恼人,甚至是一种相当安宁,令人不自觉舒心的氛围。

可沐景序垂眸望向自己的手指,却看见指尖不受控制地抖动。

慌张从心里蔓延,体现到了躯体反应上,沐景序盯着指尖,心里一瞬间空得不像话,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知道了。

柯鸿雪知道他是谁了。

否则没有任何理由,跟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年的同窗说出这般匪夷所思的话。

没有理由双手捧上这么丰厚的筹码。

没有理由点出那样多似是而非的破绽,令他怀疑阿雪是不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需要哪些助力。

甚至如果从这一层来考虑,时间往回溯,柯鸿雪突然让他看的那篇策论也足够蹊跷。

柯鸿雪若真的是个浪荡不着调的风流公子,沐景序甚至还能自嘲地想他是不是看上了自己如今这幅皮相,所以才说这些出格的话,像极了风月场所里一掷千金讨人欢心的纨绔子弟。

但柯寒英不是。

他风流却不轻浮,浪荡也足够清醒,这世上没有任何一副皮相足够让他双手捧上柯家相送。

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他这般毫无保留地对待。

——除了盛扶泽。

沐景序站在屋子里,视线望着盆里烧得通红的炭,开始回忆这些日子的相处中,那些他明明察觉到可疑、却又逃避一般忽略掉的细节。

最开始的相遇绝对是正常的,柯鸿雪的反应符合每一个正常人遇见不太友好的陌生人时,依循本能做出的回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沐景序想了想,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是那天夕阳,柯家门前的两只大石狮子。

乘马车进入虞京松林街时尚且不敢细想那些过往,如今冬雪簌簌飘落,他却不得不去回忆那天下午一点一滴的相处,从另一个视角去看待柯鸿雪那时说出口的那些让他愉悦又紧张、以至于忘了怀疑与戒备的话语。

……

柯寒英早就知道了,且无数次露出过破绽。

只有沐景序下意识麻痹自己,假装看不见这所有的不合常理。

而当柯鸿雪将那枚印章摊开放在他面前时,沐景序却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清楚了。

他跟掌院说,要利用柯鸿雪,却又实在没做过一件借他身份或地位获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