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先开了腔,紧接着低低的啜泣声愈来愈大……
舒鲤有气无力,嘴上像挂了千斤坠,“别……别哭,要挨骂。”
安慰丝毫不见成效,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似乎是为了附和舒鲤的这句话,马车外猛地响起一声粗野的呵斥。
“哭哭哭,都不许哭!把嘴给老子闭上!不然拿鞭子抽你们!”
许是年纪最大的舒鲤倒下了,孩童们没了主心骨,只能像从前在家中一般用哭声宣泄着心中惧意。
马车猛地一停,舒鲤猝不及防撞上了前面一个孩童的后脑,顿时眼冒金星。
车帘被一张大手卷起,一豹头环眼的粗莽大汉朝着车内怒吼:“他妈的,听不懂老子说话是吧?!天黑前进不了城,卖不上好价钱,统统得被老子拿鞭子抽,知道么?”
孩童虽不知事,却难忍心中惧意,皆是阴影啜泣抱作一团,抖地如同鹌鹑。大汉啧了一声,面色不善地打量车内。
这群都是他的“货”,还没找到买主前都得仔细着别破了相,否则要被大砍。而买这群“货”着实花了他不少银两。
大汉冷哼一声,似乎十分满足眼前的一幕。“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公子哥儿呢,怪就怪你们老子站错了队,选错了人,如今这一朝天子一朝臣,要不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你们这些罪臣之后可都是要押去午门砍头的!”
舒鲤努力把自己埋在衣服里降低存在感,然而那大汉又不依不饶地谈到待会儿去了场子里该如何表现,才能给自己找个好主家。将车内一群小鹌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舒鲤很想翻个白眼,奈何他现在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见那大汉说的越来越离谱,甚至开始教一群七八岁的萝卜头该怎么去“勾引”富家太太小姐,好把自己卖地更贵一些,导致舒鲤终是忍不住,恶狠狠地朝那门外大汉瞪了一眼。
然而只这一眼,却正正好与那大汉眸光撞在了一起。
舒鲤暗道不好,正要侧头去躲,却不料大汉那双凌厉的眸子一眯,无端透露出些许阴狠来,伸手就来抓。
大汉一身肌肉虬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舒鲤从最里头拽了出来。
深秋的残阳如血,染红了一片天,也落在了舒鲤那因病重而苍白的脸上。
大汉脸色犹疑,试探着伸手一摸舒鲤额头,当即脸色大变,忍不住啐出一口脏话,如同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嫌恶地将舒鲤狠狠推开,口中不干不净地大声怒骂朝马车后走去。
“他妈的,老二!你过来!这里有个病秧子你怎么没给处理了?!这他妈的要是把老子这一车货给染上了,你看我削不死你!”
舒鲤被这么一推,登时控制不住地大叫一声,随即眼前发黑,一阵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脚下软绵绵地就直直栽倒下去。扬起一地尘土,狼狈地如同丧家之犬,大口喘着粗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病死过去。
车内孩童惊惧地探出头来,一副想拉舒鲤又不敢的样子。
然而任凭那大汉怎么出言辱骂,身后的马车却始终不动如山,甚至连驾车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