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枳自己点了个外卖,送到时已经凉了,他没什么胃口地吃完,饭后洗了个澡,把身上沾上的香水味全都洗掉,然后裹着浴袍坐在榻榻米的窗前,看外面的夜景,开了瓶红酒。

今晚的月色很好,异国他乡的都市繁华之上,却显得格外孤寂。

他终于要回国了……

林枳慢慢看着那月亮出了神。他打开手机,在如今基本不启用的qq里,点开了置顶的聊天记录。

手指缓慢地打字。

【我要回国了。】

他刚来国外时,人生地不熟,习惯沉默躲避,能够陪他聊天的知心朋友,依旧只有这个在少年时期添的网友。

他们两人的谈话每次不超过三十分钟,讲的都是自己的近况。

偶尔林枳会把他的作曲小样发给对方听,或是征求他的意见完成自己的插花作业。

小月亮通常会回得很简短又迅速,一如既往地像个机器人,有呼必应,有问必答。

——这次却久久没有回复。

难道在忙?

林枳耐心里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关上了手机,抿了口酒。

四年了,大学一毕业,曾经的朋友同学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即便偶尔有联系,也有着时差的阻碍,通常聊到一半就没了人影。

曾经那些同学,有人容貌大改,有人考研读博,有人拼搏事业,也有结婚成家的。

前段时间他和秦洲乔聊天,知道对方如今在北京的一家上市公司做高管,忙得热火朝天;贺祁则贪玩,借助父亲的关系混进了娱乐圈,靠脸吃饭做了个小偶像。

说来唏嘘,他曾经怀疑秦洲乔和贺祁不会稳定,结果过去这些年,人家两个分分合合,还是如胶似漆,而自己的感情却是一片荒原、糟糕透顶。

“……”

林枳苦笑一声,闷闷地仰头又灌了口酒。

他听说韩君泽大三时就和大学的朋友合伙开店做了生意。

社会上大多吃人脉这套,他人缘混得好,所以张罗很多事都顺风顺水,到如今,他在北京城也算站住了脚,前呼后拥,身边跟着形形色色的人,倒成了真正的“韩哥”了。

林枳一想想自己,这四年到处学习,绘画雕塑插花大小提琴,用各种课程来充实自己,忙得晕头转向,在人际关系这方面却似乎还停在原地,甚至比曾经更加闭塞。而一直引以为傲的家境如今也出现了经济桎梏,算来算去,可能混得反而不如韩君泽了。

酒精混乱着他的脑神经,他双颊和眼尾都泛起红,微醺地靠着窗玻璃,伸手慢慢抚上脖根处。

韩君泽当初想给他留下霸道宣誓着占有的牙印,尽管没有真的咬下去,可直到今天,他依然会产生错觉,有时觉得是深重的伤痕,有时又觉得是个温柔怜惜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