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处,不谈,没工夫,得忙着好好学习。”何祎稳如老狗般控场,又道,“爸,公共场合,不是我们自己家,筷子拍断了要让你赔的。”
桌上一时安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我只觉得爽,通体舒畅。
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高三之后就再也没有像这样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了,我并不怀念。以前桌上骂我当下饭,我在桌下踩着何祎的脚不让他吭声,挨骂又不会少块儿肉,没必要惹起更大的纷争,赶紧吃完拉倒。
一切都从我出柜挨揍后变得不一样。
我不知道何祎对他父母到底是什么想法,又爱又恨吧可能,希望以后他与家里的相处不会成为他的人生难题。
想至此我又轻叹一口,打圆场道:“何祎,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何祎大概也爽够了,乖乖道:“追我们班上一女生呢,可惜人家对我没意思。”
不管是不是胡诌的,总归表明性取向了。
我听见何既协和赵喜心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筷子也重新动起来了,赵喜心估计被吓坏了,骂何祎说话半点不靠谱,什么玩笑都开。
一顿饭吃到后面,累了。
也吃热了,酒店暖气足得像仲春,又因为自助餐不限时不限量,何祎他爸妈压根就没有要走的意思,碗碟更换间把何祎的校园生活关心了个遍,还决定每个月给他涨两百块钱生活费去谈恋爱。
“你面包店的生意好不好?现在眼睛坏了,还咋开业?”
我张口就来:“没开业了,天天在家里静养。也正好趁着有空,明天他要带我去见他家人,飞机票前几天就买好了。”
我听见迟潮的轻笑声,喂,说好的冰美人呢,怎么笑场了?
估计全场目光聚焦到迟潮身上,何祎估计也当真了,他由衷地感慨:“哥,你们俩就是能结婚领证就好了,要不你们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何既协惊奇地骂道:“鬼扯!两个男的怎么结婚?孩子都生不出来!天下大乱!”
何祎今天真是大杀四方:“非要孩子吗?非要的话可以领养啊,我哥不就是你们领养来的?”
我乐屁了,也真怕何既协掀桌。
除了照顾我吃饭,一直都没开口的迟潮正面回应道:“还早,以后再说。”
“你是叫迟潮,对吧?”赵喜心犹犹豫豫,“我以前给嘉嘉开家长会,坐他同桌的那人,是不是就是你?”
迟潮:“嗯,是我。”
啊我能不能开天眼,真想看看他们的表情。
当年皮带抽下来,他们逼问我到底发什么疯,又寻摸着我一个天天苦读可惜脑子不灵光的小子为什么突然就情窦初开,还嚷着自己喜欢男人?肯定是被带歪教坏了,于是又逼问我那个坏种是谁。
我宁死不屈,扯着嗓子跟他们对着干,把压在心底一学年的名字喊出来:“迟潮、迟潮!我同桌!你们有本事就把他找出来对质啊!我巴不得,我还谢谢你们!”
赵喜心惊疑地倒吸了口气,我猜她正在疯狂地头脑风暴。
何祎就像怕他爸妈受到的冲击不够多一样,赞道:“旷世奇缘,将来我也能谈个这样的恋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