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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当时骗了我,你父亲根本没有坐牢?”

“对不起,那时我怕你害怕,于是撒了谎。但我母亲的事情,千真万确。”

邹途红着脸,仰头看着电梯轿厢内的数字板,看样子,瘦猴他们把密钥留在电梯间里了,这使得他们有机会使用这部电梯。目前来看,电力问题还没有影响到电梯。他们进去之前,数字已经停留在地下二层。看来,瘦猴他们可能平安抵达了地下车库。

他们挨得很紧,站在电梯的角落,无声地看着数字从二十五层下滑。数字跳转的很慢,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

“邹途,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纪南泽先开口了,他看着数字,然后轻轻将邹途的手拉到身后,“你还骗了我,说只是因为学生代表大会。”

“我也不想那样。”邹途脸还是红得厉害,“我怕学长误会,我怕那天晚上真的变成你的心理阴影。所以我一直不敢坦白。”

纪南泽忍不住笑了:“对我当年那个年纪来说,确实有点。只不过,知道那个孩子是你以后,我就不觉得害怕了。”

“为、为什么。”邹途就好像特意想听答案一样,咽了口唾沫。

“因为是你,邹途。”他看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分外温和,“因为是你。不需要辩解,我都会无条件地信任你。”

邹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盯着自己的鞋尖,脸红得像要滴血:“既然、既然真的相信我,学长还要不要听我解释一下?”

“嗯,要听。”

“那个男人,是当时基地实验所的一名研究员,一切说来话长。我之前告诉过学长,十七年前,我外公经手的‘不死’实验告停,同年,实验所也被紧急查封。而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人体实验的消息遭到了内部人员的泄露。”他说,“在这之后,实验所被推上风口浪尖,内部也分裂成了两个派系,保守派和激进派。”

“你外公是哪个派系的?”

“保守派,他认为实验一经开展,就已经向着不可逆的方向发展了。即使得不到资金支持,这项实验也必须进行下去。”

纪南泽听得脸色有些难看:“可你也是当年唯一的实验品,你就是风暴的中心。”

邹途看他的眼神就像在安慰,五指渐渐收紧:“没事的,不用担心我。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十七年了,就算坟墓被挖开,伤口也不会疼了。所以,学长既然一点都不介意我的过去,我就全都告诉你……我不会再对你有所隐瞒了。”

纪南泽用手指挠挠他的掌心:“好啊,我都听着。”

“当时我还很小,记住的事情也不多。但我小的时候,一直被关在实验所的房间里,我出不去,外头的人也看不见我。我只能等他们进来,看着不会发生任何变化的房间,读着一本都快翻烂了的《小锡兵》,度过我在实验所无数个不知道数字的年头。”

纪南泽把头靠在他肩上,没有说话。

“实验基本都是注射了麻醉之后进行的,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内容。只是,有一天,一个女人闯进了我所在的房间。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我能透过玻璃,看到走廊上人们正在混乱地奔跑。她往我的脖子上注射了三针镇静剂,将我装进一个麻袋里,带出了实验所。”

听到他说实验和镇静剂,纪南泽脸色有些苍白,他动了动嘴唇,手指在邹途的脖子上摸了几下。上面已经没有针孔了,可他的动作很温柔,就像真的在安抚一条遍体鳞伤的大狗。邹途看着他,不免笑了。

“学长是不是在心疼我。”

“疼,疼的厉害。”纪南泽看着他,有些难过,“那时候你才多大啊,是我根本不能忍受疼痛的年纪,又是被人体实验,又是被人过量注射镇定剂。他们好像,根本没有把你当成一个人,而是一头野兽,一头无论怎么对待,都能强忍下来的野兽。”

邹途听他这么说,心头涌起些暖意:“我不疼,真的,我们不担心这个了。那时候我都失去了意识,所以怎么疼都不知道。”

可那些伤痕,留在他的身上,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是疼过的,都是流过血的。

都是一个孩子在不该在的年纪,承受的他人的贪欲与自私。

他本不该忍受这些的。

“你不疼,你可以说你不疼。”纪南泽低下头,看起来特别失落,“可我为你疼,你毫不在意说着这些故事的时候,我的心跟着你一抽一抽的,痛得不可思议。但我想听下去,我想……比十五年前更了解你。”他说着,握紧的十指慢慢相扣。

邹途略带惊讶地看着他,终于开心地笑了:“……后来,等我从一个陌生的房间醒来之后,就变成了那个女人的赚钱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