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优从车上下来,顾忻尔甚至还抬手同他打了招呼:“阮优!我在这里!”阮优连忙跑过去,夜风带起他风衣的衣角,他的心七上八下,电话里说不清楚,陆观潮只告诉他赵擎的儿子来生日会现场大闹了一场,但是只这一点就足够阮优心惊了。

赵擎居然有儿子,听陆观潮的说法,儿子年纪也不算小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居然瞒得如此密不透风。

他来找顾忻尔闹这一场,又是想干什么呢?太多想法在阮优脑海中盘桓,但看到顾忻尔的这一眼,阮优突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顾忻尔还笑着,阮优心疼地半蹲下身,让视线和顾忻尔齐平。

“要不要去我家?”阮优问。

顾忻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不好意思啊阮优,本来呢,想让你今天躲着陆观潮,就别来了,没想到还是得让你跑这一趟,是不是还是陆观潮给你打的电话。

我真是……什么事都没做好。”

阮优摇摇头,说:“没事,你饿了吧,不然别回去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忻尔的反应很迟缓,他呆滞地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点头,“想吃烧烤,想喝啤酒,想去人多热闹的地方。”

阮优带着顾忻尔去了大排档,他拉着顾忻尔起身的时候,顾忻尔两手冰凉,像从寒冰里浸泡过一样。

这本该是他的生日,是他快乐的日子,但现在,却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离开时顾忻尔回头望了一眼,他的生日会地点在一个百年公馆,灰白的砖石被一圈亮眼的灯光包围,在夜色中散发着奢靡的光,但此刻回头望去,已经熄灭了灯火的门厅显得格外黑暗,那像是能把人吞噬的噩梦之源,他没有再留恋,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顾忻尔被阮优带着来到一个大排档前,他身上还穿着出席生日晚宴的华服,衣摆上有隐约能看出的暗纹刺绣,但顾忻尔毫不在意,他解开衣扣,坐在大排档的塑料凳子上,翻开了菜单。

点菜前顾忻尔问阮优:“我能多点一些吗?”阮优点点头,顾忻尔便拿着圆珠笔一阵勾勾画画,点好菜以后顾忻尔抽出一张纸巾,擤擤鼻涕,说:“不好意思啊阮优,以前还说我来赞助你养你,现在看来,估计得让你养我一段时间了。”

阮优闻言,道:“你打算和赵擎离婚吗?”顾忻尔没什么犹豫地点头:“离,当然要离,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阮优诚实地摇摇头:“陆观潮只跟我说赵擎的儿子来大闹了你的生日会,具体是什么情况他没跟我说。”

阮优说完,又犹疑道:“如果说这些会让你难受,忻忻,你不用急着跟我说。”

顾忻尔又抽出一张纸巾盖在眼睛上,他摇头,“我不难受,只不过是今天才刚刚认识了他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罢了。

倒也不算晚。

你要是不知道,我就跟你说。”

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顾忻尔言简意赅地将林宣讲给大家听的往事转述给阮优,他说的速度不快,看得出思路清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阮优以为顾忻尔会哭,不曾想他还能这么平静地跟阮优复述一整晚的经过。

顾忻尔说完,阮优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他问顾忻尔:“那他人呢,就跟着他的儿子走了吗?”顾忻尔点点头,菜上来了,顾忻尔给阮优递过一串烤肉,说;“他把客人们都送走了,然后跟着他儿子走了,以前跟着我的那些人也被带走了,把我留在这儿,估计也是想让我想做什么做什么吧。”

顾忻尔发出咯的一声嘲笑:“需要我去救的小儿子已经死了,再看着我也没什么用了,我自由了。”

原来是为了救他的小儿子,阮优曾经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些事情,现在有了答案,难怪顾忻尔去哪都会有这么多人跟着,原来不是跟着顾忻尔,而是跟着能救赵擎儿子的“药”。

阮优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还是问顾忻尔:“但是如果只是为了让你救他的儿子,他没必要跟你结婚,就算结婚了,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也完全有时间把你……把你送进医院救人,那他……”阮优的问题也是顾忻尔不明白的,但没必要明白了,顾忻尔又塞给阮优一串肉,催促他赶紧吃了,他自己吃得满嘴流油,又灌了大半杯啤酒,而后打了个响亮的嗝。

“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了。

即便他没有骗我,我也无法原谅始乱终弃的人。

过去他抛弃了为他生了孩子的oga,以后,或许也会抛弃我。”

顾忻尔又一口干了剩下的半杯啤酒,他酒量不好,喝一点就满脸通红,他就这么顶着酡红的脸颊,同阮优说:“我一想到他儿子说的他过去做的那些事,我就如鲠在喉,阮优,你别担心我,我心里过不了这道坎,其实对我自己,是个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