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当时并不算非常怕这个哥哥,但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提心吊胆还是难免。他默默地抱着膝盖,尽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最小,掩耳盗铃般地躲着。
唐晟居高临下地看他:“杂种就滚回房间去,省得我妈看见你犯恶心。”
唐宁怯弱地点点头,那一天再也没有从房间里出来过。
那之后的第二年春节,他便提前做好了准备,在房间里放足吃的东西。明明同处一个屋檐下,这间大房子内的人也都那样的多,热热闹闹的声音传到每一个角落,他却可以像完全消失一般,两天都不见到任何一个人。他吃吃睡睡,白天有太阳就开窗晒到阳光消失,不再对门外的一切抱有什么期待。
在第三天时,唐浩言陪着戚瑾回d市去看望她的娘家人,房子内只有佣人留着,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唐宁这时才敢偷偷地打开门。他左顾右盼,见四周没人,像小老鼠一样飞快地跑下楼,拿了一个长得比较漂亮的面包,再悄无声息回到房间里。
他露出笑容,在面包旁边放上一根费劲收集来的蜡烛。他努力让蜡烛立住,接着煞有其事地关掉灯,点蜡烛,许愿,吹灭。
温暖的小火苗摇了摇,嗷呜一声伴着青烟熄灭了,一个生日便这样庆祝完成。
唐宁把沾着果酱的面包捧起来,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吃,就跟在享用自己的生日蛋糕一样。他认真又仔细,牙齿咀嚼都不发出声音,果酱沾到脸上时还急忙伸出舌头去舔,不肯放过半点那香甜的味道。然而不知为何,明明面包松软美味,果酱也是甜的,他吃着吃着,不争气的水汽却在眼中慢慢弥漫开,喉咙也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使他再难下咽。
若非两年后宋瑜偶然问了他的生日——他大概这辈子再也不会过生日吧。
第十九章
严绍是严家这代的家主,这种日子,其他旁支的人当然都会前来拜访。前几年他们还对严绍与一个男人一起生活这种事颇有微词,但在宋心和宋瑜面前从不敢表现出来,几年过去了也渐渐习惯。
今年的严家又多了一个小孩,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是唐家私生子,也是宋瑜的玩伴。识趣的人什么也不说,不识趣的就会靠在一起,很隐蔽地交流两句。
宋瑜则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大方方带着他,自己问完新年好后,催促唐宁也赶紧说一句 ,那要好劲让见着的人都自觉地闭上嘴。
初三早上的时候,唐宁醒过来,宋瑜便已经不在身边了。前几天宋瑜就经常这样,他倒也习惯,只是自己洗漱吃早餐,跑完步了就坐在沙发上,等宋瑜什么时候回来。
佣人都回家过年了,严先生前一天好像说要带宋心出去约会。这样大的一间屋子里,只留下他一个人和静默的空气,再是温暖的地方,唐宁也不由觉得有点冷清。沙发上有个小毯子,他觉得冷了就拉过来盖着,拿手机玩了一会儿游戏后觉得没意思,想给宋瑜发短信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他们不可能忘记的,应该是在准备给自己过生日吧。
唐宁这样安慰自己,把毯子裹得更紧了些。咳嗽与吸鼻子的声音在这种时候显得更加清晰,甚至有点刺耳,他听得烦了,有点气恼地爬起来吃药。
感冒药的后效使人昏昏欲睡,不知不觉中他就躺在沙发上睡过去。四周宁静,唐宁攥着手机,在沙发上缩成小小的一团,渐渐地觉得有些热,被子踢开一点,冷了就再次把它捉回来包住自己。手机好像轻轻地振动了几次,但眼皮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沉重,他尝试了两次,也没能睁开。
最后惊醒他的是宋心高兴的声音:“宁宁,宁宁,生日快乐!……咦?你怎么睡在这种地方!”一只手探过来,摸摸他的额头,又飞快地缩回去,焦急地说,“啊,好烫!真是的……”
唐宁吃力地睁开眼睛,话还没出口先咳嗽了起来。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爬起来坐着,又被宋心按回去乖乖躺好,带着点埋怨地戳戳额头:“别动了,我去拿温度计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宋心急急忙忙跑开,严先生在他身边坐下,打电话给家庭医生。唐宁这时终于反应过来,把被角往上扯了扯,小声地说:“对不起,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严绍摇了摇头,伸手过来摸摸他头发,嗓音很是温厚:“你是给自己添麻烦吧。”
家庭医生和宋瑜前后脚赶到。唐宁只是低烧,打个点滴好得快一些,医生刚给他扎上针,宋瑜就风风火火闯进门,把一个大盒子重重放在玄关就冲过来。唐宁眼睛还没眨超过两下,宋瑜便到了他跟前,咬牙切齿地捏他鼻子:“你是不是傻,大冷天的躺沙发上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