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微弯下腰来,伸出手在少年眼前玩笑似地轻晃,“想什麽?”
他等了一会儿,不听苏陌回答,又轻声问了一句:“怎麽不说话?”脸上并无任何笑意。
相对於姚一霖,此时的苏陌脸上伤痕遍布,脸颊两边都贴著白色贴布,额头的棉花渗著黄药水,干裂的双唇微张著──这几天不论男人说了什麽,他愣是没发出一个音节。
姚一霖到底是没这麽大的耐性,他绕到苏陌身旁坐了下来,抬手拨了拨那头乱糟糟跟鸟巢似的乱发,语气不冷不热地说:“你大可以放心,我救你不是为了打听白长博的下落,你用不著这样防著我。”
男人一脸似笑非笑,他看了看苏陌的表情,被那连日来麻木的表情弄得也有些恼火,不由得凑了过去耳语道:“我比谁都清楚。尽管你是他儿子,他实际上没把你当一回事,所以他就算是跑了,带走了一帮亲信,就是不捎上你一个。”
这一句话像是启动了少年身上的什麽开关。他的手指动了动,嘴里发出了一声“嘎”的破碎音节,脑袋还是低低地垂著。
那天,他被王邵群手下的人逮著了,接著就关在一个小黑屋里。一会儿打一会儿踹,他就是把唇给咬破了,也一句话不提,然而事实上,他确实也什麽都不知道。他只明白,自己得装、装什麽都清楚、什麽计划都参与,在这边能拖点时间就拖一点。
疼、冷、饿,这些少年都忍著,他紧绷的神经和坚忍一直到这一刻,因为姚一霖的一句话而溃堤了。
姚一霖似乎没预料到自己的这一句话会给苏陌带来这样的冲击。
他只是看著这原来毛躁闹腾的少年抖动著双肩,安安静静地把脑袋给拉下,反抿著唇,一双黑幽幽的眼挣得老大,但是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掉下一滴眼泪来。他只是死死地瞧著自己的脚背,看著那掀翻断残的指甲,还有那还透著血渍的白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