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哨兵一听是中将大人,也不多盘问,前头还主动地让出道来。马聪盛暗啐了声,又转头狠狠赏了司机一顿爆栗,大骂道:“慢吞吞的找死啊!赶紧过去!”
马聪盛心情真是起起伏伏的,他今个儿才干爬上姨太太的床,古谷将军便打了通电话催命似的把他叫了过去。马聪盛最近是大发了,这都多亏这古谷将军,使他如今在华人圈子里非常说得上话,连带对那些小日本兵也无所畏惧起来。
马聪盛敲门走进办事处之前,先从裤兜里掏出帕子来擦了擦汗,又拢了拢西装外套,清咳了两声,才低下要来,小心翼翼地敲门步入。
古谷川坐在写字台前,看过去似是已然等候多时。
马聪盛一见他连忙堆起笑脸,向前快走了几步,唤了一声“将军大人”。
古谷川抬起眼来,还未来得及开口,马聪盛便扬起手来往自己脸上掴了两个巴掌,啪啪地十分响亮,接着才歪嘴笑道:“将军,我来迟了,自罚、自罚……”
若要昧着良心说马聪盛这人有什么过人的才能,估计就数拍马屁这一项。虽然这使旁人暗里都看不起他,不过却让他在这混乱的世道过得顺风顺水,还发了一大笔的横财。
古谷川这次却没笑出来,一双冷眼直勾勾地盯着马聪盛。马聪盛那笑容越发挂不住了,手脚止不住地开始要发抖,心里不断地想着自己可是哪里把这瘟神给得罪了……
而确实如同马聪盛所想的那般,古谷川现下非常阴晴不定。在把马聪盛找来之前,他先去了一次检证所的办事处,让几个书记官翻出一堆杂乱的资料,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一点线索——叶海涛原先的罪名是反日、是亲英派,其余的一字不提,而指证人正是与日本人合作的马聪盛。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古谷川先前也并非不知,不过他如今迫切想要知道一些事情,而马聪盛今日确实是要遭罪了的。
古谷川将写字台边上的资料夹往前一扔,里面的纸立马落了出来。马聪盛赶紧弯下腰来去拣,然而,当他瞅见这几张纸的字,实在是糊涂了。
古谷川也不与他打哑谜绕圈子,直接问:“你认不认得叶海涛这个人?”
马聪盛在起身的时候不忘思索一阵,他悄悄地观察将军的面色,心里有了些计较,过了好半晌,才小心地说道:“是……是知道这个人,不过、不过大人……你知道我对大将、对您,哎,都是忠心——”
古谷川抬手打住他,拧着眉道:“你怎么知道他的?他这几年做过什么?不,还有……”
古谷川沉下眼来,咬牙说:“总之,你立刻去把有关于叶海涛这个人的一切都查清楚,我给你半天时间。”
马聪盛愣愣地听着,心道叶海涛这人不是早就作古了么?但是他还来不及多问,古谷川便愠怒地拍桌,大喝道:“还不快滚去!”
“是、是!”马聪盛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敬礼倒退着走出去。
古谷川烦躁不已地坐了一阵,然后又踢了那写字台一脚,心里感到后悔不迭——半天实在是太久了,他都要等不及了!
故此,古谷川在这办事处里待了足有三、四个小时,把东西翻的翻、砸的砸,心里却越发没个底。他是很清楚的,没有什么比质问叶海涛还来得更快速明白了,不过古谷川每回一生出这样的念头,心里就难免要胆怯起来——
他真怕从叶海涛嘴里问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那他铁定、铁定是……古谷川狠狠又捶了一下桌案,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
而马聪盛从古谷川那里得了这莫名其妙的命令,自然是没敢拖拉忽悠过去。他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就一脚踢着下人,让他们去检署和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好集全有关于姓叶的那人的资料。
马聪盛愤愤地在书房里点燃了雪茄,身旁还穿着棉柔丝袍姨太太甜腻地说了一句“老爷子,别气坏身子呀”,然后轻轻地给他捏着肩。
马聪盛“哎”了一声,懊恼不已地说:“将军这不是玩儿我么?叶海涛这都死了多久的人了!非要我把这家伙的祖宗十八代挖出来!”
“咦?叶海涛?”姨太太疑惑地偏着头,眨了眨眼,问道:“……是不是那个老爷那对头姓林的妹夫呀?”
马聪盛闻言,先是一愣,之后才“哎呀”地站了起来,回头看着这娇媚的女人,大嚷着:“我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啦……!”他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大笑着亲了姨太太一口,“妳真是聪明!太聪明了!”
姨太太见马聪盛快活了,急忙要撒娇着讨要一些东西。马聪盛却咻地将她一把推开,拿了遮阳帽大步而出,直接把后方摔在地上哀嚎的姨太太给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