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几点了,还睡?豆浆都要凉了。”杨旭东说完,把豆浆又贴到霍辰脸上。
这一下贴实了,霍辰“嗷”的一声给烫了个清醒,难得的一个懒觉就此泡了汤,只得不情不愿的起了床。等坐到餐桌上,才想起来问,“你昨晚不是在研究室值班,怎么这么早又回来?”
杨旭东麻利地给他准备好碗筷,“今天陪老师接待一个英国历史学会的访问团,回来换件衣裳。”说着去了卧室更衣,翻箱倒柜的找衬衫系领带。
等穿戴好,杨旭东出来,将个木盒放在桌上,“你的簪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和明军头上戴的那支出自同一时期同一工匠。那件明军残骸经过法医鉴定,可以确认是个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男性。另外,我查了明朝初期的资料,正统年间锦衣卫中有千户姓周,发掘出的残骸身上也发现了锦衣卫牙牌,基本可以确定身份。老师推测,这个周千户应该是作为锦衣卫前哨探子,在皇帝亲征期间随前锋刺探军情,不幸遭遇瓦剌大军压境,兵败身亡。”
霍辰咽下一口油条,才把嘴腾出来道:“这么说这周千户和宁敏当真是彼此认识。宁敏死了也要把这断簪带入棺中同葬,说不定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周千户的尸身没有找到。”
杨旭东急着走,顾不上答他,只在出门前喊,“碗筷给我刷干净了,别像上次似的泡在水里留着长毛。”
等门关上,霍辰慢悠悠去刷了碗,回到桌前,拿起木盒打开,只见簪身上一抹碧色幽幽闪过,比之上次看见,颜色愈发浓了些,不由叹口气,起身去把窗帘尽数拉上,又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张朱砂书就的符纸,拿火机点燃。
缥缈的烟气掠过簪盒,昏暗的室内渐渐凝出一名男子形状,面容清雅,一身白鹇补服,典型的明朝官员模样。
霍辰轻轻道:“你等的人已经找到,心愿既了,早些投胎去吧。”
男子似是听懂,微微一笑,向霍辰深深一揖,旋即身形渐渐淡去,慢慢消失在空气里。
这一日,北京城又是烈阳高照,正午时分,惠新东街上大小饭馆热闹非凡,只有尚工坊门堂清静,一派悠闲。
工作室的待客沙发上,霍辰将修复好的簪子推倒宁女士跟前,“您请看,若是有什么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做修改。”
盒子中,两截断簪已然用k金固定好,金子被打造成一簇梅枝,枝干自簪尾起盘旋延伸,将断口严丝合缝包裹其中,待到簪头,枝上开出两朵梅花,恰处在簪头琢出的鸟雀之下,构成一副喜上眉梢图,金碧相映,却不见俗套,只觉说不出的韵味典雅。
宁女士眼露惊喜,捧在手中,“太漂亮了,真是巧夺天工。”多等了两天才拿到货的不快已然烟消云散。
霍辰谦逊微笑,“您喜欢就好。”
宁女士满意之极,当即刷卡付账,还没出尚工坊,已等不及将簪子插进发里,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阳光下,昔日的碧玉簪再不复刚出土时那抹沉郁之色,静静卧在女子乌黑发间,好不漂亮。
此时,北大考古系研究室中,另一枚碧玉簪也似褪去阴冷,变得温润起来,五百余年兵败身死遗留附着于簪身的愤恨不甘,在与断簪的重逢中倏然消弭,随风而逝在了这长长的历史河流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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