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苇掏出卖驴剩下的钱交予他,「你管着罢,省着些花,怎么也能过了这一冬去。」喝干了杯中水,便去厨房做饭。
谢霖跟在一旁,帮着烧火添柴。
因要省钱,谢苇没敢买肉,这一顿饭只得萝卜和豆腐,却是两人奔波一个月后吃上的头一顿安稳饭,不由都心满意足。饭后,谢霖又烧了锅热水,两人洗漱后歇下。
因已入冬,为着取暖方便,两人的铺盖便都放在了西间炕上,东间木床暂且弃之不用。这火炕睡上三个人也绰绰有余,只是晚上冷了下来,谢霖怕冻着,便将两床铺盖紧挨着摆在离着灶头最近的西墙边。上半夜,那火炕果然暖和和的,只是谢霖头一遭睡在这上头,不晓得在灶里留些余柴,睡到后半夜,灶里的火早灭了,炕也渐渐不那么热,谢霖睡梦中觉出冷来,迷迷糊糊间便往那暖和的地方钻,扭咕扭咕便钻到了谢苇的被窝里。
谢苇给他挤醒,一睁眼,怀里已多出一个人来。他有内功在身,倒是不怕冷的,不过见谢霖怕冷的厉害,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身上粘,便也不忍让他独个儿睡,且这一路上都是这般一处睡过来的,又不是孤男寡女讲究甚授受不亲,索性便将两床被子摞在一起,并成一个被窝。
谢霖踏踏实实睡了一个好觉,翌日早上朦朦胧胧醒来,抻一抻懒腰,忽见两床被子都在自己身上,谢苇已不见了,登时一个激灵,赶忙穿衣下床,出了堂屋门,果在厨房找着。
谢苇正熬着粥,见他起了,道:「拿碗筷来,吃饭了。」
两人吃了顿早饭,谢苇道:「我出去转转寻份差事,这一日你自己打发罢。」
说完出门去了。
谢霖洗过碗筷,将门锁了,出门买炭去。
第八章
谢苇还记得昨日寻房时经过一处镖局,出了门,辨明方向,径直便向镖局走来。到了镖局门口细一打量,门上匾额四个大字「四海镖局」,两扇漆黑大门左右敞着,时不时便有人进出,门口迎宾的伙计一身短打,虽脚下虚浮,身上倒有几分架势,见人便带三分笑,迎来送往毫不含糊,看着颇为精神。
谢苇暗中估量一番,觉着这镖局应是生意不错,这才走上前去。
那镖局伙计跟门口站了几年,也练出一双眼力,见上门的是个双手空空身着粗布袍的年轻后生,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家财需镖局护送的主儿,便也不称「相公」,一抱拳道:「这位小哥儿有甚事?」
谢苇回以一礼,道:「荆州谢苇,初来京城,想寻份差事谋生,敢问贵镖局可招镖师吗?」
这伙计名唤彭明旺,少时于武馆也学了些拳脚,投在四海镖局后干了三四年,只混了个趟子手,见谢苇年纪比自己大不到哪儿去,一出口便要做镖师,登时便嗤地一笑,「这位小哥儿,你可知能在咱们四海镖局押镖的师傅都是些甚么人物?莫说总镖头乃是名震北武林的神行拳聂大海,便是寻常押镖师傅也是武林中数得上名号的,金判官段行武,阎王刀周同,无影剑魏少光,哪个不是名扬一方,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本事,这一张口便想在本镖局做镖师,口气可也忒大了些。」
谢苇听他报出一串名号,依稀觉得似曾听闻,却怎生也想不起来,亦生不出半分忌惮抑或敬佩之心,只淡淡道:「我自己掂量着本事还行,却不知别人的怎样,兴许比一比也就知道了。」
彭明旺还是头一遭见到这般上门寻活计的人,也不知谢苇到底是来谋差事的还是来踢馆的,登时就给气乐了,指着他道:「行,小子有种便先与我比划比划,赢了我,便给你请总镖头去。」
谢苇负手而立,一点头,「好。」
彭明旺见来人这般托大,连个架势也不摆出来,怒火暗生,也不打招呼,右手成拳直击谢苇面门,想着打他个满脸花,谁知拳方出去,谢苇已身子一偏躲开去,这一拳便落了空,彭明旺左脚迈前一步,变拳成爪抓向谢苇心口,谢苇上身不动,只脚下一闪,便站在了彭明旺身后,紧接着左脚一抬,往彭明旺膝弯处一踹,登时便将彭明旺踹在地上,直跌了个狗吃屎。
彭明旺不料一个回合不到便出了这样一个大丑,恼羞成怒之下翻身爬起,大喝一声,又扑过来,拳脚中已使上了十二分力气,一招一式倒也虎虎生风。
谢苇浑不在意,双手负在身后,也不回击,只随着彭明旺拳脚所到之处左闪右避,腾挪闪转间身形洒脱直如闲庭信步,好一派悠然自在,任那拳脚再急,却沾不到他身上分毫。
如此躲了七八招,谢苇脚下一转,便又到了彭明旺身后,往他右脚踝处一勾,彭明旺登时立足不稳,右膝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