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被某个人长包,但只要来找我就一定不会败兴而归,所以他们的生气都延续不了多久,直到我说想离开的时候,也没怎么怪我,只是给了更多的钱——我只接受这个,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那个男人。听到我说要走的话,他的反应有点可笑,他居然哭了。一边哭,一边用皮带使劲抽我,抽完了就猛干,真他妈的见鬼,我只能咬着牙强忍,身上火辣辣的痛使快感都没了。把我弄得很难看以后,他又抱着我哭,说出了一句让我非常吃惊的话:他求我上他。虽然不是没这么做过,但对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大男人我实在硬不起来,也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对,我竟说了一句更可笑的话:对不起。然后他继续哭,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什么想离婚、可又怕老婆、什么爱我、离不开我……后面的我不记得,因为太累而睡着了。
隔天起来,我没发出一点声音,带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居住了五年的城市,把那个纠缠不清的家伙留在我的床上,不,它已经不是我的床了,爱睡就睡吧。
这五年累积的钱,不算多也不算少,我把其中的三分之一寄回了家,汇款单上除了名字,什么都没写。第一,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就行;第二,我实在想不出说什么话;第三,我不可能回去,我受不了他们那副又要打又要哭的样子,这样会让我想起那个别别扭扭的男人。
二十一岁的我,就这么到了另一个繁华却不大的都市,用剩下的钱经营一个小小的酒吧,除了吸毒,我不太管店里的客人干什么,谁比谁高贵?谁又比谁干净?高额的税金使我这个老板免去很多麻烦。也许是嗅到了同类的气味,一段日子以后,这个酒吧自然而然成了我们这种人聚集的地方,男人、女人,我不在乎,只要他(她)们在这里能感觉到自由——别的地方不可能找到的自由。
爱情,有多重要?比得过自由吗?这里每晚上演不同的戏,聚聚散散也看了不少,什么爱啊、恨啊、哭啊、缠啊,到最后谁不是过得好好的?谁离了谁不能活?
爱情,我要的爱情是哪一种?观念上我知道自己爱的是男人,问题是我该爱哪个实体?既然最后都会分开,那当初又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软软窝在酒吧最阴暗的角落里,看周遭的人来了又走,我偶尔会想到这些无聊的问题,然后淡淡一笑,象是……嘲讽自己。一夕或长期的情人我仍然有,性是不可逃避的需要,何况是我这种早已习惯与他人拥抱的身体,只是那些说着爱的话都不能让我有什么真正的感觉,就象很久以前的夜里,心那么痛的感觉,痛得可以清楚意识到自己爱着。我的现在,只有身体的音乐在淫靡的流淌,奏过高潮,就此无声。
度过了一千多个了无新意的夜晚之后,我再次出走,把酒吧卖了,带着增长了差不多一半的钱,其他的就和来时一样。有些东西,我还弄不明白,而且我在这个地方呆的时间已经太长。
坐在火车上,我静静的看向窗外,玻璃上却半隐半现出自己的影象:一个年轻的、衣冠楚楚的长发男人,端正的五官,迷茫的眼神,一脸慵懒又困惑的表情,整个人有种奇怪的协调。
第3章
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可以去任何地方,我买了一张可以从南横穿到北的车票。在睡着之前我对自己说:一觉醒来,火车停的最近一站,我就下去。
于是我到了这里,一个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不过眼下看起来倒象是年华已去还要涂脂抹粉的半老徐娘,新建的高楼和古旧的建筑交杂在一起,很有特点,让我联想到古代的妓院。这种不敬的联想是出于职业病的残留吧,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我还是觉得这儿挺好,因为它的陌生。
把不重的行李放置在酒店,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又一次跟从前的日子告别。不管我对于这里,还是这里对于我,都算新鲜面孔,我没有继续休息,反而走到了阳光下。
已经很久没在大白天出门,太强烈的光线使我眼睛涩痛,身边的人群匆匆忙忙不知赶向什么地方,只有我一个人无所事事的瞎逛。我很习惯这种局外人的感觉,象是所有人都与我无关。
路过一个看起来还行餐厅,结果吃了一顿口味平平的饭以后,我百无聊赖的回到酒店,又洗了个澡——我一向都很喜欢洗澡,也是很早就养成的习惯。离开曾经待过的地方很容易,但多多少少总会留下些痕迹。
磨蹭了好几个星期,我还没想到该干点什么之前,就遇上了一个人,一个很久以前曾经是我心里不可缺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