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得很重……心血管病突发,一直都在抢救室。
她收养的孩子看著我一个一个哭得惨兮兮地叫著哥哥,哥哥……小的那个哭得在我腿上剧烈哽咽著不肯离去,叫著妈妈……其实也怕她真消失了,三个其实已经长大的大小孩围著我哭著闹著要妈妈,我只能面无表情,无法告诉他们我比他们更害怕失去她。
我已经习惯装作……对谁都不那麽在乎。
同时,对我的母亲也一样。
我跟他们一样惶恐的……同时又面无表情地站在手术室外等著消息,衣服都湿了,一个一个在我怀里哭,我没法安慰他们,只能提供胸膛。
叔叔站在角落里,都不太敢看我……自父亲死後,他都不太敢正视母亲与我,不管我们意愿如何,他都无法原谅自己……他不是输不起,只是,输了他的母亲与兄长,这是他一辈子都解不脱的枷琐。
有些罪罚,不需要别人的原谅,因为在内心深处,我们已经帮自己定了无法解脱的罪。
对我们……无论生死,他都唯有沈默……,从那天开始,张家就真的支离破碎了,人的死亡就那麽几秒,但剩下的世界就是分崩离析,再也凑不成完整的拼盘。
我也一样……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但又如何,自己的罪孽自己背负,要了他……连同他的一起背负,都是我自找的。
不管何人说我自茧自缚那又怎样,不知善,怎知恶?不知疼……怎麽会知道痛?
我依旧厌恶著陈东……在他的世界里,没什麽不可以忘却,没有什麽不可以替代……他依旧在某些方面无知得像个孩子……
可那又如何……我选择了他,就算厌恶又如何?我又不能真正舍了他,他不懂的,我都得替他背负。
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