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天气非常不靠谱,雨下完了就下冰雹,然後就是下大雪,这三道程序变化没超过三小时,这让几个猫在车内烧油取暖的老家夥们拿著联络器一本正经地探讨著是不是世界末日快到了。
聊半会,几人其实没把这天气当回事的人又被再一次的塌方这次给真正吓了一跳,他们就算是躲在测量过後比较安全的崖壁下方,但都被再一次的山体塌方所波及,沙砾都流到他们停靠的地方来了……不得已,半夜一群疲惫的老男人又下了车,畏著严寒找了个更安全的地方,再把车开了过去。
等到前来救援的人到,把塌方清理好,这都是第三天早上了。
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点寒,关凌更惨,所有人中就他发了高烧,可能是那天早上冒著雪气给车加油的时候引发的,所以他是横著回城进医院的,烧到第三天才退烧,并且更惨的是一看镜子,他还多了几根白发。
关凌骇然,这才真觉得自己是老了,怎麽保养都没用,人到了年纪,衰老期再慢,衰老它还是降临在了人的身上。
关凌一些向注重身体,因为他的工作量注定他必须拥有一幅好身体,这样才有精力应付各种事情。
但再怎麽注重,他确实也是快六十岁了,他不得不服老。
其实就算是准备把手头上的工作全交出去关凌也没觉得自己老到哪去,反倒是头上几根白发,他就觉得自己一刹那间老了近十岁,不再像前阵子那样意气风发了。
何暖阳瞧不起他这种心态,前来看他时不屑地评价:“你还真以为你会永垂不朽啊?过个几年,你不想过棺材都还是得进棺材,并且还是皱著皮肤进去的。”
关凌当时躺在床上,耐他不何,看著惨忍指出真相的何暖阳说:“你走,快别跟我说了,我还想好好多活几年。”
何暖阳没理他,把清淡的维生素果汁的吸管塞进他口里,又安慰他说:“你就算了吧,老了也没什麽不好的,只要别老到连行动力都没有就好。”
关凌仔细地想了想,没管这个,倒是跟何暖阳说:“你要是死了我怎麽办?你可得比我晚死个一会才成……”
何暖阳不愧为最了解他的人,关凌话一出,他就打了下关凌的头,“就算我比你早死,也有人给你送终,何鑫不会不管你。”
关凌想想,点头说:“也是,再说也有阿清,我想得太多。”
他确实想得太多,但还是想得不够多,他们说话的时候,商家的父子就走在门口,听完後,相似的两父子站在门口沈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站得很近,但在那麽一段时间里,他们彼此连对方之间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後来商凌回去跟姜航说他那时的心情,当关凌没指望他送终的那一刻,他说他的心就跟被刀子割一样,疼得他都不想呼吸。
他在姜航怀里无声地哭,姜航只能安抚著他。
可再心疼商凌,姜航也不能责怪关凌什麽,关叔一直看得太清,在他心里,任何事情都有轻重急缓之分,而感情也如是,有重要与不重要的,姜航不能说商凌对关凌的感情就是假的,但是,他们都知道,商凌对关凌的倚仗却是在其间占据著上风。
就连他,都比不上何家的何鑫,那个他们叫何大哥的人是个连关凌咳嗽一声都要跑去给他泡药的後辈,在关凌的心里,哪怕他从不主动帮何鑫什麽,但他也要比他们重要多了去了。
这就是世事,人的心里,总是有想起会真正微笑的人,有觉得确实是喜欢的人,但也有不得不奈何接受的人。
关凌认了老,回家後一时之间都提不起太多兴致,连瑜伽都懒得练。
过了两天,何暖阳就来了,训了关凌一顿,关凌跟他吵了一会嘴,精神好了点起来。
晚饭是在他这吃的,李庆也过来了,饭间商应容一直都在给关凌剥虾肉,看起来挺认真的。
他身体其实要比关凌好,哪怕以前他不怎麽注意身体折腾过那麽几段。
尤其这近十年他非常注意身体,虽然偶尔会感冒几场,但结实的身躯并没有大致的变化。
他看起来其实还是很是英俊迷人,甚至更甚以往,有时别说是关凌,连何暖阳都能客观地觉得商应容完全可以找到一个足够完美的年轻人匹配,而不是跟关凌这种老谋深算得连日子都在算计著过的无聊人把一生都耗没了。
倒不是说关凌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人生走到最後一段旅程,谁都知道不要荒废最後的好时光才是真理,过往的恩怨就算是至死都忘不了,但在时间的侵扰下,这些只有半夜想起来才会噬骨的东西其实全是狗屁,把剩下的日子过好了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