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小宝有时候也会很反常地大哭大闹。沈聿君就任着小宝把自己当沙袋,好言好语地劝,仿佛是个永远不会发脾气的完美情人,等小宝闹累了就好好的抱着他睡觉。
这样的日子,怎么都过不腻,转眼就这样过了半年,小宝和沈聿君都升上了s高中。刚开始分在不同班,沈爸爸去学校做了点儿工作,人又巧妙地转到同一班,成了第十年的同桌。
学业开始繁忙,两人也不怎么自己做饭了,沈妈妈乐开了颜,每天不同的菜色伺候着两个小皇帝,尤其是对小宝,恨不得一餐把他喂成一只小猪。沈聿君想,要是日子一直这样过着,也未尝不好,和小宝一起念完高中,一起参加高考,小宝填什么学校,自己也填什么学校(反正成绩肯定是自己好,嘿嘿),一起在国内上不是名牌大学的重点大学,然后让爸爸在本市找个好工作,当然得让小宝做轻松一点儿的活,然后一起生活,一辈子……
小宝,他会怎么想呢?
☆转折点☆
十八岁的沈聿君收到美国名校h大学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报道暴风雨的气象预报。小宝和沈聿君所在的城市是东南方沿海城市,夏天台风来袭的事是经常有的,只是这一次,似乎要严重了一些,外面已经有了台风的迹象。
他快速在快递上签了名,说:“妈,小宝还在学校里。”沈妈妈理解地笑了笑,看着脸部已经少有青涩轮廓的儿子,叹了口气,说:“去吧。”沈聿君拿了伞,急着冲了出去。
远处隐约传来雷鸣,沈聿君的脚步显得有些急。天空呈现出铅灰色,沉重而阴郁。路上遇到好些已经放学的学生,高中生脸上有着稚气与兴奋并存的表情,匆匆地奔跑在世界末日般的天色下。
沈聿君喘着气冲上高二年级所在的第三层,第四个教室,手抓住教室门梁顺势将身体旋转过去,第一眼看向教室,只看见小宝,惊惧惶惶地呆在教室的最角落。沈聿君松了一口气,就在此时,强风冲撞开了原本就没关紧的窗户,窗户是日式的开窗,瞬间席卷了窗边那张书桌上的资料,雪白的纸片腾空乱舞,为惊愕的睁着大眼的小宝形成诡异的背景。
沈聿君急唤了一声:“宝!”
小宝向教室门口瞥来,见到沈聿君的那一刻,紧锁的恐惧也随之微微倾泻而出,颤抖着声音低声道:“沈聿君……”
窗与门之间为狂风提供了极好的气流通道,小宝的柔软的栗色头发飞扬在脸颊两处,衬着惊慌失措的眼神,闪烁不安,却在沈聿君接下来的一句话中安定下来——
沈聿君将一只手伸向小宝,在纸片飞舞的声响下,眼睛紧盯着小宝的眸子,用充满磁性的沉稳声音清晰地说道:“我在这儿,过来吧。”
“录取了?是h大学?”
“嗯。”沈聿君一手半揽着小宝的腰,一手撑着雨伞,已经有些零星的雨沫子落下来。他们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八月底吧。”沈聿君沉默了一会儿说。
“哦。”
之后是无尽的沉默,只有一轻一浅的脚步声,以及微微存在的空中沉闷的雷鸣。每一次声响,或轻或重,小宝都会不由自主地往沈聿君身上靠。
没多少时间便到了两人家所在的公寓,电梯到九层的时候,小宝淡淡地说了一声“再见”就欲往上走,沈聿君的手依旧是握着,没有松开的意思。小宝向前迈了一步,感觉到来自手上未离开的阻力,回头看了看沈聿君,歪了歪头,为什么不放手……
沈聿君犹豫了一下,松了松力道,说:“今天,要不要在我家吃饭?”
小宝摇摇头,给了一个笑容,说:“不用了,昨天还有吃剩的,热热就好了。”小宝抽出自己的手掌,转身上楼了。
沈聿君苦笑,小宝刚才的笑容,好假。
走上拐角另一边的楼梯,躲开沈聿君的视线,小宝疯一般地开门,掏出钥匙,开锁,甩掉鞋子,进门,冲进自己的房间,慢慢地蹲坐下来。满眼的酸胀。
眼泪终究是不可遏止地留下来,因为有了第一滴,便有了倾洪之势。哽咽着开始有了哭声,但却还是不敢放声嚎啕,无尽地压抑。
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将脸埋进手臂中。“为什么都要离开……爸爸妈妈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呜……”
哭了许久,直到自己一直反复反复地呢喃着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却骤然被一具温暖的身体轻轻拥住,是熟悉的味道。“傻瓜,如果要我留下,你为什么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