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他来说,任宁远这个人一直很难看透,但两人都已经相识十几年,几番纠缠,经历了那么多,以后的几十年里也还会继续来往下去,却依旧要雾里看花。他也觉得不该这样。
这天大家又聚在一起吃饭,依旧是曲同秋下厨。他已经咬牙花钱在外面租了比较好的房子,方便曲珂过来小住,也方便自己磨练厨艺。
「老爸,今天的酸萝卜比上次的更好吃耶。」「是吗?」曲同秋挺高兴的,「阿美也这么说。」「哦……」乐婓暧昧地拉长调子,「原来我们不是第一个试吃的。有人偏心。」「不是的,」曲同秋忙解释,「我是昨天帮阿美去接贝贝,顺便就带了点给她们尝尝。」「嗯……还帮忙接送小孩哦……」曲同秋被他的意味深长弄得不好意思了:「你别乱想。我们没什么。」「胖子,」虽然曲同秋已经跟这外号搭不上关系了,乐婓还是改不了口,「你有没有想过要再娶啊?」曲珂刚喝了口汤,「噗」地一下全喷在他脸上了。
看女儿如此反应,曲同秋忙边抽纸巾给乐婓擦脸,边安慰她:「小珂妳别担心,妳都这么大了,爸爸不会想再婚的,我也习惯了……」曲珂被呛得咳了好一阵,满脸通红:「也不是啦,爸爸,其实,我希望你能有个伴。只有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会觉得缺了点什么,对吧。」「啊……」「只不过,你要选到对的那个人……」「阿美不错的呀,」乐婓来了兴致,咬着筷子,「她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吧,人也满好的。」曲同秋被说得紧张了:「别乱讲,人家有丈夫的。」「她那老公,离婚是迟早的事呀。再说贝贝也那么喜欢你。嗯,你们其实早就在交往了吧?」曲珂瞪大眼睛:「爸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曲同秋窘迫不已:「别胡说了……」三人吵闹不休,只有任宁远无动于衷似的,神情平淡地在给碗里的鱼挑刺。
吃过饭,曲珂和乐婓吵吵嚷嚷地去洗碗,剩下两个大人在客厅里坐着。曲同秋看着女儿的背影,又看看身边低头翻杂志的男人,忍不住想和他探讨青春期少女的心理:「小珂说是那么说,她是不是真的想我再婚啊?」任宁远只略微抬起眼皮,笑一笑:「这你得问她了。」「也是,家里再多个人,才更有家的样子。只是,要说选对人……」任宁远抬眼看着他,又笑了一笑:「这得问你自己了。」得到这样淡漠的响应,曲同秋也只能讪讪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躺着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个时候任宁远压在他嘴唇上的感觉,背上就跟过了道电流似的,连脚趾都麻木了。
他想问任宁远,那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只是自己翻来覆去地琢磨而已。
即使问了,任宁远也不会回答他,顶多只是再笑笑。
这就是高深莫测的任宁远。
过了些日子,曲同秋接到阿美电话,竟然是邀他去吃饭的,自然不免被乐婓取笑了一番,弄得面红耳赤。去赴约的时候曲同秋还带了些自己做的卤菜,因为贝贝喜欢吃。
女人在粤菜馆里请的他,点了三四个菜,还有好些个蒸笼,两人肯定是吃不完的,曲同秋不由说:「少点一些吧,这有点浪费了。」女人笑着,低头拨了一拨头发:「其实,这顿饭是跟你告别的,明天我们要跟阿超一起搬走了。」曲同秋不由「啊」了一声。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阿超最近对我们挺好的。他赢了点钱。想带我们换个地方住。」曲同秋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吗,我还以为妳对他……妳一直怨他……」女人低头又拨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嫁给他都这么多年了,也就认了。唉,骂他也是因为心里放不下他,不然这世上狼心狗肺的,辜负了我的人多了,我怎么就偏只抱怨他一个呢。」曲同秋被说得一愣,自己像是也想到些什么,但一时又不甚清楚,沉默了一会儿,把卤菜递过去:「这是给贝贝的。贝贝呢?」「阿超送她去她的一个小朋友家里玩,明天要走了嘛,得跟人家告别的。阿超也是粗心的,连贝贝的书包都忘了帮她拿,」女人指指椅子上印了可爱图案的大号儿童书包,「本来想送去车站给他们,没追上,就算了。」吃过饭,曲同秋送她回去。到了家门口却发现已然门户大开,慌忙进去一看,屋里像遭了贼一样,被翻得底朝天。
「这怎么回事?」女人吓得脸色煞白,曲同秋忙随手捡了个扫帚,操在手中,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确定没有藏着什么人,又安抚她:「妳先点点看少了什么东西,我们等下去警察局。」然而却没什么被拿走的,家里也的确没值钱东西就是了,但还是觉得诡异。曲同秋陪着她去了警察局报案,前前后后打了许多个电话给阿超,却是也怎么都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