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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炕上摊着方治的玩具,俞宵征搬来房角的枣红桌子,拾掇出一片干净地方。

方治回来了,一步不离跟着他,看着俞宵征把桌子摆好,他就乖乖把书包里的作业拿出来,一样一样摆在桌面上,蓝绿色的小象卷笔刀是他摆放的最后一个物件。

俞宵征是个名牌大学生,但俞宵征家里穷,至今仍然穿着父亲穿旧了的衬衫,洗得过分,白脆得易坏。因为秋天稍微起了风,他在外头套一件针织的驼色背心,乱毛线头丛生,也是个别人不要的旧衣服。因为他穷,所以他这个名牌大学生的辅导课异常的便宜。

方治的妈在后海边上工作,火锅店里当服务员的,晚上回来得晚。按照惯例,俞宵征要把方治的作业都看着写完了才能走。每次他走的时候,胡同口都亮灯了。

今天挨了老师的训,方治老大的不开心,他原本看受孕子母河把这事儿给忘了,一见到俞宵征,白天受训的痛苦席卷而来。

俞宵征在灯光下看着他,一声不响地看着他,知道他心里有什么事儿没说。

方治犹豫再三,难以逃避俞宵征这双亮黑的眼睛,从书包的夹层把那张英语卷子拖出来了。

俞宵征接过来,对于那个数字并不很在意,细细看了看,平淡地和方治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咱们今天先给你分析这张试卷。”

俞宵征的普通话饱满端正,他到北京四年了,一丁点儿京腔都没染上,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有瓷器的清亮。

方治点头。

方治想起他妈跟他说过的,这个俞宵征是从南边来的,那边省份经济条件和文化水平都不高,俞宵征能考到这里来,本身就是一个水平的证明。

他只觉得俞宵征的英文发音怎么这么标准,像在写花体。虽然俞宵征这么穷,但英语却这么好。他的英语老师穿金戴银,英语发音也还不如俞宵征。

“不要走神。”俞宵征瞅他一眼,白生生的手指指着他写错的那个句子,“这个句子你来分析一下结构。”

俞宵征给他辅导了两个小时,直到方治的二舅下班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