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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这一刻,这个影子与一个倒映着伦敦月色的水洼重叠了。

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整颗头都被按到了街头的水洼中。那个晚上,她的右手被人高高拽起来,然后,身后看不清面孔的男人命令着旁边的同伙,说:“left, left, not right!”

她的右手被放了下来,取而代之被举起来的,是拿小提琴的左手。

再接下来,那只手就在剧痛中被废了。

从那以后,她不能拉小提琴了。她放弃了当时所有的荣耀与生活,带着裴曲逃离了英国。也是那以后,她被老爷子和森川光收留了。

手一出问题,她就立刻遇到了可以帮她复仇的恩人,她一直觉得这是她与森川光的缘分。

可是,为什么那个折断她手的男人,会有那么重的日本口音?

她抬眼看向森川光。他的眼就像月下的海水一样,柔和静谧,却也突然变得深不可测。

开始设想一种恐怖的可能性,她的脸色开始渐渐发白。但是,因为月色太过甜美,他也看不透她的神色。

当天晚上,她并没有立刻向他提出任何质疑,只是和他一起吃饭,然后回到酒店休息。他非常自觉,与她分别去洗澡,就穿上保守的睡衣出来了。她已经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他走过来,微笑着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低低地说了一句“晚安”,就她旁边的床上睡下。她在黑暗中望着他的轮廓,突然觉得他很陌生。为什么就算已经成为了男女朋友,她还是会觉得没有安全感呢?还是会几近笃定地怀疑他呢?

只是,信任是一面圆镜,完好时它总是倒映出最美的事物,一旦开始裂缝,就会变得尖锐而伤人。

翌日,夏承逸带着一帮人转移阵地,打算去深海区浮潜。

快艇在海洋中心奔驰,轻巧得就像是鸟儿在高空滑翔。耳边是快艇隆隆的发动机声,有节奏地伴随着海浪被溅起的声音,裴诗坐在快艇上,几乎听不到其他人说话。雪白的浪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银光闪闪,与靛蓝的海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些游艇和轮船在天水交界处行驶,它们虽然跑得很快,却因为大海太过广阔,看上去就好像是不会移动的棋子。飞驰半个小时,3g信号也变得越来越弱,如果是在深夜,待在这个海中央一定很可怕。但在晴天,心胸已被打开,裴诗索性把手机往包里一扔,懒洋洋地将头靠在栏杆上,把手伸出去想要接住溅起的浪花……只是刚伸出去,就像会被阳光烤焦了一样发烫。

“小心一点。”森川光拦住裴诗的手。

尽管有顶棚遮挡,可海风狂躁,光线刺眼,裴诗还是不能完全睁开眼睛。她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眺望着海面,任头发被咸的海风吹乱飞舞。眼前只有平远的深蓝大海,而且随着快艇跑远越来越深。湛蓝的天中云雾缓缓漂移,竟有半片薄薄的月亮悬在西天。她拽了拽森川光的手,说:“你看,太阳和月亮同时在空中……”但很显然的,比起同时出现的星体,森川光更喜欢活生生面带笑容的女孩。他看着她惊喜的表情,没有说话。

发现森川光没有反应,裴诗转过头去看了看他,本想问他为什么老盯着自己,却正对上了夏承司的视线。他和夏承逸、韩悦悦坐在一起,身上穿着救生衣和运动短裤,头发特别蓬松,看上去比平时小了最少五岁。裴诗匆忙转过头去,喃喃道:“别老看我。”

森川光没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裴诗却觉得很郁闷,背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什么刺中一样。之前跟夏承逸上快艇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夏承司也会在这里?

最后,快艇停在海心的一个孤岛旁。岛上长满了树和岩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夏承逸站起来,指了指下方:“我们的船下面有一条绳子,记得不可以游过这个范围,要走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们上船。现在都准备下水吧!”

所有人都开始准备身上的装备,前方的快艇上已经有人踩着金属阶梯,试探着下水。裴诗已经跃跃欲试了,立即站起来。森川光说:“你扣错了。我帮你。”

“哦,好。”裴诗点点头。

他解开她的救生衣扣,却看见里面的黑色比基尼。他愣了一下,刚好夏承司、韩悦悦和一个男生经过,男生朝裴诗吹了个口哨:“裴诗,你身材为什么会这么好啊?”

裴诗随口说道:“父母给的。”

这话虽然不大声,但她这种硬邦邦的回答方式把快艇上的人都逗笑了,只有韩悦悦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夏承司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脱下了救生衣和运动短裤。就在大家都还在忙着穿救生衣戴潜水镜,“噗通”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所有的动作。人们面面相觑,还有的人跑到船头去看。